時人都言,王氏一門虎將,且有勇有謀。
王翦出生秦國頻陽鄉,打小便喜愛軍事。
時人對于自己的喜好,都有一股子倔勁兒,勢必要學一學,摸一摸,不撞南墻頭不回那種,幸好王翦的付出,有回報。
喜愛軍事的王翦,恰巧出生在一個百家齊出,又戰亂不休的年代。
憑借著自身的能力,得秦國三代君王的重用。
更有甚之,幫助秦始皇帝滅了楚國,成了秦國的名將。其子王賁亦跟著四下征戰,戰績不斐,隨著六國的湮滅,二人的功績也落在了實處。
王翦得封武成候、王賁受封通武候。
雖不及蒙恬、蒙毅二人在秦始皇帝心中的地位,但是王翦父子,同受爵位,亦非同一般,至少在當時就有許多人想要結交他們。
六國覆滅之后,父子二人便是新貴,若得始皇帝分封,與其結交之人,亦是水漲船高也。
然竟無人能預料到,始皇帝不再分封諸候,只是論功行賞,自是影響了許多人的利益,始皇帝正盛時期,何人能擋。
心中有千般算計,萬般想法,也只能退而求其次,能得賞賜,又得恩寵的人,自然就受到了更多的注意。
王家便是其中之一,雖說沒了諸候分封那般勢大,好歹也是新貴,只要結交得當,也是利益無窮的,許多人便打著這般主意。
再一次教他們失望的是,始皇帝問王翦大勝之后,需要什么樣的賞賜,王翦卻是搖頭,只要了良田千頃,作為王家的根本。
彼時的王翦已是眼下最得用將領,如何能再進一步,越過秦文謹等人去。另一面眼下始皇帝仍全心全意的信任他們,任他們挑賞賜。
可若是將來,君王的賞賜不能滿足他們的時候呢,又當如何?且只需要良田千頃,既得了君王的信任,又可安穩下去,何樂而不為。
至于那些為他們惋惜的人,王翦父子根本不在意。
一門二候,早已不需要更進一步了。
再進,便是逆天了。
如今他們能做的,便是想法子,將王這個姓,延伸下去,如同那些頑固的老世族一般,將來便是遇見君王,都無須懼怕。
但凡遇見天災人禍,亦可有能力解救自身。
思忖許久,王翦極是贊同王賁的話,既是族里的事,又何須煩外人。不若就請了他們的族人來,一道經營這千頃良田罷。
許是開頭苦些,可是后來的甘味兒,卻是讓人回味無窮的。
有了主意之后,王翦便命人去老家頻陽請族人,其實攏共也就幾支親戚,彼時王家并無顯赫的家世,如何能夠枝繁葉大。
想通的王翦,快馬加鞭的將人請了回來。
年事已高的人,并未著急趕路,而是遣青壯先行,他們在后頭徐徐而往。
消息遞出去不過幾日,武成候府上便迎來了客人。
此乃族中大事,王翦父子二人一道出迎,此事教許多蹲守在外的人瞧在眼里,記在心里,立馬跑回各自府中稟告。
王翦父子親迎年輕男子的事,一時間傳得沸沸揚揚的,便是始皇帝都有聽說,一日朝會順勢問起此事,王翦只答家中親戚,于家中祖上有恩云云。
莫說祖上一代之事,便是當下亦時有牽扯不清之事。
既是人家中之事,始皇帝亦不再過問。
王翦家中先至的青壯,族人稱王七,因其排行第七,乃是王瑯的孫子,王瑯其人在后徐徐而行,似乎并不著急與王翦父子的會面。
此次招王瑯一家來此,亦是有緣故的。
當初趙國藺相如送和氏壁來秦時,與友相會的王瑯,恰好有幸而觀之,且說出了一番話來,當時笑鬧的幾人,后來才發現此人的遠見。
和氏壁果然落到了秦國的手中。
足可見王瑯之智,面對寶物亦有足夠的理智,且洞察力極強。
尋思著綿延王家,王翦第一個想到的便是王瑯,一位俊秀又聰慧的人,與他還是表兄弟,關系是最親近的一戶了。
是以,王翦去信,落款便是王瑯。
王瑯慢行的消息,并未提及告知。是以,當父子二人同迎,只見王七,并未有甚不滿,仍以親戚之禮相迎。
聽聞侄子言王瑯年紀大了,不便急行,故而晚至,特遣王七前來報信,至此連最后一絲憂慮也去了。瞧著似有幾分歡快的父親。王賁不解,“父親,為何伯父如此作態,你還如此高興?”
王翦大掌一揮,就拍在王賁的腦袋上,佯怒道:“你小子懂甚,我那表弟可是這一代王家里最聰明的人,他只要肯來,那便是應下了這事,
雖說他亦是習武傍身之人,然我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其他親戚瞧了當如何作想?我王家風骨何在,即便是同宗,亦要留下自己的骨頭。”
王賁此時方才明白自己想岔了,不免有些臉紅。
王翦見了哈哈大笑,“你小子還年輕,有的學呢。”
王賁想到自己已經能跑能跳的孩子,不免抽了抽嘴角,他已是一把年紀了,在父親面前,永遠是個孩子。
復又過了幾日,王瑯的車隊方才姍姍來遲。
父子二人,仍是同時相迎。
且隱以王瑯為主。
為王家人接見洗塵之后,便是晚宴。
當著眾人的面,王賁向王瑯致歉,表明了自己心胸的狹隘,誤會了伯父云云。
王瑯當時笑著說無須介懷,事后便遣幾個孫子將王瑯灌得酩酊大醉,當夜便被趕回了書房休憩,事后許久王賁方才明白過來。
此乃大智。
既不傷人臉面,又能教雙方下得了臺,且以四兩撥千金的功夫,將對方整治了一番。
并非是王瑯小氣,而是一個人的骨頭在那里擺著,若是你甚事不計較,興許在將來,便是人人可欺了,可若是以這般手段還回去,可兩全矣。
王翦亦是老成之人,自然能看出王瑯之意,也不加阻攔,只當沒眼瞧,也算是給自己的好兒子上一課罷,免得人至中年了,仍那么天真。
經此一事,亦對王瑯愈發信服,亦將自己的想法告知于王瑯。
事后王瑯便在武成候府中住下,一住便是月余時光,久到關注武成候府的人已經淡忘了這事,只當是親戚親來打秋風的。
誰也不知曉,月余光陰,王家人都談了些甚。
只是在后世千百年中,王家與后頭興起的幾家,始終屹立不倒,即便是王權更替,亦是如此,他們自有一套在世間的生存法則。
后世有一句話,說得極是在理。
鐵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
說的便是這樣的情況。
不過今日的王家,仍是王翦一家獨大,遠未至后世那般,枝葉繁茂。
見下的王家,如同小草。
于此時生根,于他朝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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