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口,所有認識二人的人都愣住了,無論如何也猜測不到她們兩個怎么會聚在一起。其他無干之人也微微恍惚了神色,不過十成中倒有九成是因為秋剪風的美貌。
不過相比這兩個不速之客,倒是凝煙的出現更讓沙吞風吃驚:“凝煙?難道是凝煙那個大肚婆給她們報的信?不可能啊,那王府里怎么了?”剛想問下何路通是怎么回事,何路通卻先認出了秋剪風,頓時暴跳如雷。
何路通心胸狹窄,睚眥必報,之所以一開始想報復凝煙,不過是要發泄自己失去嵩山副掌門之位的火氣而已,現在見到了直接導致他被逐出嵩山的秋剪風,焉能不怒,更何況方才秋剪風出劍如電,差點斬去了他的右手。
于是,何路通大喝道:“納命來!”手中鐵球呼地擲出,向著秋剪風腦心砸去。只聽“錚”的一聲,梅尋手中彎刀徐徐抬起,厚重的刀背一下子將鐵球磕開,火星四濺。
緊接著,秋剪風纖手悠然推出,五指閃閃爍爍飄飄忽忽,何路通疾沖之下,居然一時辨不清來勢。“啊”的一聲,胸口已然中掌,腳下站立不穩,一下子從屋頂被打翻到地上,痛得半天說不出話來——這招“金頂佛光”看似綿軟如絮,實則暗藏內力,是華山供女子修煉的飄云掌中少有的重手。
秋、梅二人隨手之間配合默契,將何路通打退之后,就此也不再理他。相對一望,眼神中都是驚愕和意外。顯然,兩人相遇純屬意外,并不是商量好碰在這里的。
其實梅尋來這里的原因很簡單,因為她原本就是追蹤著凝煙過來的。
按照柴排福的指點,梅尋護送凝煙離開王府,走小路向著歸海派進發,就在她猶豫自己要不要見慕容海的時候,正要遇見來想要去夢蝶谷的斷樓和完顏翎。
梅尋并不想和二人打照面,于是放下凝煙一個人,之后閃身離開。斷樓和完顏翎兩人見到凝煙挺著大肚子一個人在外面,嚇了一跳,連忙上去詢問。凝煙便把高舞的真實身份,以及血鷹幫如何移花接木,在歸海派和王府都安插了臥底之事,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在眼皮子底下發生這等事情,就是斷樓和完顏翎聰明絕頂,也過了好一會兒才敢相信。二人當機立斷,要迅速趕回歸海派援救,可是該怎么安置凝煙,卻成了一個麻煩事。
凝煙聽著旁邊街巷中微微腳步聲,知道梅尋并沒有走遠,便勸道:“你們先過去吧,有人保護著我的。”斷樓怔道:“是誰?我怎么沒聽見?”他雖然聽力極好,但卻也猜不到旁邊的腳步聲居然是梅尋。
完顏翎卻已經從凝煙的眼神中讀出了一些什么,便拉著斷樓道:“有一個連你都聽不見的高手在護佑四嫂呢,你就不用擔心了,快走吧!”斷樓雖然疑惑,但他相信完顏翎,便對道一聲保重,二人急急離開了。
梅尋緩緩地走了出來,正要說些什么,卻見凝煙身子晃了晃,幾乎要癱倒在地,連忙上去扶住——對于現在的凝煙來說,方才這一番大變,當真讓她消耗不少。
梅尋溫言道:“你沒事吧?”凝煙點點頭,眼神中滿是感激:“梅姐姐,你我雖不是敵人,可之前也是素不相識,你為何對我這般關心?”
“我——”梅尋怔了一下,卻覺得這番關心自己也說不明白,便道:“我先找個地方讓你歇下,走了這許久,你肯定累壞了。”
于是,梅尋帶著凝煙找到一家客店,稱是過路的姐妹倆,先為凝煙開了一處上房,隨后梅尋親自去廚房,為凝煙挑選食材。現在日上三竿,凝煙都還沒有吃一口東西。
“我妹妹懷有身孕,飯食里一定不能加亂七八糟的東西。”梅尋第四次向掌柜的叮囑,讓掌柜的又好氣又好笑,連連點頭道:“知道了,客官您就放心吧。”
不一會兒,后廚端出了幾分讓梅尋感到滿意的菜肴飯食。梅尋端著餐盤,推開門道:“凝煙姑娘,吃……”
“嘩啦”一聲,杯盤碗盞摔得粉碎。掌柜的慌忙過來道:“怎么了?”梅尋伸手一把揪住他的衣領,眼里幾乎要噴出火來:“我妹妹呢,你們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掌柜的被梅尋一提,差點透不過氣來,嚇得差點尿了褲子:“姑娘,客官,你別著急。小店是本本分分的生意,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藏匿客人。我剛才一直在這里守著,沒……沒看見您妹妹出門……”
梅尋腦中嗡嗡亂響,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掌柜的渾身抖如篩糠,說的應當是實話。這人竟能悄無聲息間將凝煙擄走,不用猜便是血鷹幫中之人。可他們既然沒有傷凝煙性命,想來是要擄走以作為人質,那么不是去了王府,便是去了歸海派。
于是梅尋一把丟開掌柜的,提起雙刀就追了過來。
果不出所料,何路通在外面巡視時,發現了他二人的蹤跡,卻因為忌憚梅尋的武功,不敢貿然出手,于是一路悄悄跟隨。等到二人分開之后,何路通也不走客店正門,而是仗著他“飛天鐵拳”的高明輕功,直接從后窗戶中進了凝煙的房間。凝煙不懂武功,一聲呼救都來不及發出,就被何路通帶走了。還好千鈞一發之際,梅、秋二女趕來,不然只怕一尸兩命。
至于秋剪風是怎么來到這里的,眾人卻都無從知曉。只有完顏翎,回想起半個多月前在夢蝶谷的那晚,聽見外面有人在呼喊斷樓的名字,心中暗道:“果然是她。”
只是此時混戰之中,已經無暇再來討論這些細枝末節。完顏翎瞅準機會,突然一躍而起。三邪子見自己居然點她穴道之后還能動彈,心中大駭道:“見鬼了,這小美人到底什么來路?”一時間竟忘了出手阻攔。
完顏翎身法何其之快,只見霓裳羽衣紅影一閃,院中一聲吆喝,血鷹幫中人瞬間連成了一條線,手中兵刃紛紛落地,給對面的歸海派弟子立刻結果了。完顏翎如同電光水蛇一般,已經游到了三女面前,伸手拉住凝煙,發足一躍站上最高的屋頂,對另外二女道:“快去救斷樓!”
其實哪里用完顏翎去說,梅尋和秋剪風這兩個人對斷樓,一個心懷愧疚,一個孽緣情愫未了,都是必定要救出他不可。待凝煙離開之后,不約而同地清嘯一聲,腳步未至,刀劍先到,刀刃劍鋒閃著明晃晃的日光,分心向著柳沉滄刺來。
柳沉滄之所以一直沒有殺斷樓,是因為感嘆他短短一個多月竟然進境如斯,能和自己激戰數十個回合而不過下風,不由得又起了愛才之心。對于秋剪風和梅尋這兩個人,卻是半點不放在眼里,冷冷地哼一聲,袍袖一招,便如同一塊鐵幕一般向二人揮去。
立時,秋、梅二人感覺似乎面前推來一堵氣墻,呼吸變得有些困難,都震驚于柳沉滄這驚世駭俗的武功。可二女關切斷樓,哪里肯退,同時“嘿”了一聲,空著的左手一招,立時雙刀雙劍齊上,力量陡然大了一倍。
原本就算如此也推不動撕風鷹爪功,可在秋剪風墨玄劍出鞘的瞬間,柳沉滄卻凜然失色,手中不由得一緩。梅尋的力道遠勝過秋剪風,察覺到氣息減弱,手肘一沉,加上一股內力,刀刃突破氣墻,向著柳沉滄突刺了過去。
柳沉滄雖然武功遠勝二人,但畢竟也是血肉之軀。眼見這兩柄彎刀一把金光燦燦,一把寒輝瑩瑩,知道是削鐵如泥的寶刀,不敢直攖其鋒,于是倏然收手,雙掌齊出,緊緊地夾住了兩下刀刃。
斷樓可不會坐以待斃,或者說,他正是要“坐以待斃”。感覺到柳沉滄鉗制住自己的手臂松開后,立刻以“蛇行貍翻”之姿扭轉身體,胸中雷鳴般大震一聲,雙掌霍然推出,擊向柳沉滄小腹,正是襲明神掌中的“坐以待斃”。此時秋剪風的雙劍也已經趕到,對柳沉滄形成了三面合圍之勢。
這三人雖然都是年輕中的翹楚,可柳沉滄何等高手,又豈能就這樣被困住?在撒開斷樓之前,柳沉滄早已想好了后招,眼看劍掌將至,突然身體后仰,也不見他腳下如何動彈,便好似有人用繩縛住他頭頸向后拉扯一般,貼著地面陡然滑出丈余。梅尋原本被他單掌夾住雙刀,這一下子被拉動,反而將自己送到了秋剪風和斷樓的劍掌之下。
二人萬萬想不到柳沉滄居然有此怪招,當下驚呼一聲,急忙收手。襲明神掌運功已難,猛然收力更是大大的忌諱,直震得斷樓經脈麻木,熱氣翻涌。而秋剪風劍尖猶顫,柳沉滄另一只手已到,在劍刃上輕輕一彈。秋剪風頓時虎口一震,若不是這兩柄劍乃神兵利器,只怕在這撕風鷹爪的一擊之下,已經節節寸斷了。
這時柳沉滄才淡淡一笑,喝道:“去吧!”梅尋被拉著的雙刀突然一松,來不及收力,踉踉蹌蹌地向后退去,和斷樓跟秋剪風撞在了一起,雖然沒受什么傷,可卻甚是狼狽。
這一下短暫交手,雖然看起來是柳沉滄被逼退了數尺,實際上卻是敗中求勝,以不可思議的身法將三人戲弄,一招制敵,三人心中都是驚駭道:“喋血蒼鷹,名不虛傳,我等平時自負,可相比頂尖高手,果然還是差距甚遠。”
“斷樓,你的眼睛真的……”耳邊聽到秋剪風如蘭吐息,斷樓下意識地站遠了兩步,彬彬有禮道:“秋姑娘,數月不見,你還好嗎?”只聽一聲嘆息,卻再無回答。
完顏翎將凝煙安置在了莊中最高的塔上,任誰都不能輕易上去,也迅速趕來支援。見秋剪風雙手分持墨玄清玉二劍,剛才使得更是出神入化,便道:“秋姐姐,恭喜你雙手劍法練成啊。”秋剪風面部表情,只當沒有聽見一般。完顏翎也不在意。
柳沉滄退后兩步,看著秋剪風道:“這是墨玉雙劍,你從哪里得來?”轉而又望向梅尋,語氣中倒帶著三分戒懼:“還有你,這套刀法又是從哪里學來?”
秋剪風見柳沉滄臉色有異,不甘示弱道:“墨玉雙劍是我華山嫡傳寶劍,當年曾輾轉落入遼賊和女真人之手,現在重回我派,有何可問?”她故意用“女真人”代指斷樓,顯然心中還沒有放下芥蒂。
梅尋則干脆利索地答道:“這是我母親傳給我的刀法,專殺你這樣的惡人!”話雖然這么說,但他方才領教過喋血蒼鷹的厲害之后,卻是絲毫不敢大意。柳沉滄的臉色越發陰沉:“好,那我今日就奪下你的雙劍,再破了你的雙刀!”
說罷,柳沉滄身形恍如僵尸魅影,刷得閃動了過去。以他的身份,就算以一敵四,也絕不會先出手而失了身份,因此這一下其快捷迅速更加出乎意料。可四人自恃人多,全然不退,反而各仗兵刃,一擁而上圍了過去。
可略微過了一會兒,四人就感有些不對。方才斷樓單打獨斗,尚能暫不落敗,現在合四人之力,卻只見柳沉滄赤手空拳,高大的身影在刀光劍影中游走自若,彷如游戲一般,時不時發出錚錚鏗鏗聲響,竟是他指尖和刀刃相撞,反倒是梅尋被震得胳膊酸脹。
不但如此,柳沉滄自持宗師身份,仍然不肯占斷樓雙目失明的便宜,每出一招,必定事先呼喊提醒,連同來勢都講得清清楚楚。斷樓雖然不領他的情,可總歸大大減輕了壓力。就是這樣,憑借秋剪風和梅尋的雙刀雙劍、斷樓的雄厚內力,再加上完顏翎迅捷無論的輕功,四人還是占不到一絲便宜。
慕容海在下面看著,卻是越發心焦,高聲叫道:“斷樓兄弟,不要戀戰,趕緊走,這毒老鷹還有后手藏著!”
話音剛落,柳沉滄已經平平躍直半空,五指仍然拈若鷹爪,可姿態卻極為優美俊雅,既無前八招的怪異邪氣,也無中八式的凌厲剛猛,而是氤氤氳氳,仿若山雨欲來之勢。斷樓方才已經拆過了柳沉滄的前十六招,卻也從未感受過這般威壓,心中暗驚道:“難不成這傳說的二十四路撕風鷹爪功,在后八招居然有境界升華之意嗎?”
“暗度!”柳沉滄一聲大喝,五指齊出,卻是悄無聲息。眾人正在驚詫之事,忽然感覺一陣劇烈的激蕩,腳下的青磚灰瓦一齊跳動,噼啪炸裂開來。四人都是色變,原來這招“暗度”于無聲中暗藏絕大內力,竟能隔空擊碎磚石,其內勁外功實已經并臻化境。
斷樓驀地想起半月前在楊幺帳中,慕容海和柳沉滄對掌撐破軍營,又隔著數丈之外遙遙相擊,心中暗悔自己太過托大,低估了這天下四絕的實力,急喝道:“快走!”另外三人也都不敢再戰,趁著瓦礫紛飛,四下跳躍開來。
梅尋剛落到地上,一眼就看見了躲在角落里的周若谷,立時怒氣上升,飛上前兩步道:“周若谷,你給我站住!”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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