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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樓斷翎傳-第四十八章 大婚之夜:若瑄
更新時間:2020-07-15  作者: 雨闕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古代言情 | 熱血江湖 | 風樓斷翎傳 | 雨闕 | 雨闕 | 風樓斷翎傳 
正文如下:
滾地五龍見狀,輕輕地走上前,見那石碑上寫著“夫唐括巴圖魯之墓妻完顏翎立”,兩列鮮紅的字體,跪下來叩了幾個頭,強忍住淚水問道:“翎兒大姐,你……你不帶斷翎大俠回家嗎?”

“斷翎?雁翎已經斷了,隨風而去,那落下的地方,就是家。”

完顏翎說得平淡,可說出的每一個字,都似乎來自地獄,讓人不寒而栗。

此時,其他人也都找了過來,忘空方丈和完顏翎目光一交,揮揮手讓大家不必上前。尹柳擔心道:“完顏姐姐她不會有事吧?”忘空嘆口氣道:“真兇未明,大仇為報,她是不會自尋短見的。”說著,意味深長地看了旁邊的惠岸一眼。

惠岸低下頭,隱沒在人群中,跟隨眾人一同下山去了。

殘月在初升的陽光下完全隱沒,秋剪風坐在山崖上,看著下面的完顏翎,苦苦一笑。若瑄走到了她的身后,輕輕道:“剪風姐姐,姐夫他在到處找你呢,我們回去吧。”

秋剪風好像沒聽見一樣,若瑄看著下面:“姐姐,斷樓他是真的死了嗎?”秋剪風點點頭,一行清淚從眼角滑落:“完顏翎把斷樓帶到這里,為他選長眠之所,親手一把一把地刨土,選壓在墓上的石頭,為他立碑、寫字,我都是親眼看見的。”

恍然間,秋剪風仿佛回到了五年前,那個大雪紛飛的短松岡。

完顏翎似乎聽到了什么,抬頭看見秋剪風,也看見了若瑄。若瑄有些害怕,躲在秋剪風的身后。秋剪風和完顏翎對視了一會兒,拉著若瑄的手道:“走吧。”消失在了山崖后面。

完顏翎低下頭,額角抵在那塊粗糙的石碑上,柔聲道:“圖魯,等著我。”滾地龍擔心道:“翎兒大姐,你……”完顏翎站起身來道:“我先扶四嫂的靈柩回上京,在我回來之前,麻煩五位兄弟替我照看圖魯。”

滾地五龍相對望望,下拜道:“我等義不容辭。”完顏翎道:“有勞你們了。”

正午時分,完顏翎褪下了她平時愛穿的紅裝,換上一身素白的粗布衣服,那根白鳳簪在手里握了許久,終于還是細心地插在了發間。

白露淚水盈盈,猶豫道:“完顏姑娘,我們……”纖羅擺擺手,示意她不必說下去。完顏翎從朱華手里接過韁繩,撫著雪頂的脖頸道:“走了。”雪頂和紫瞳發出一聲長長的悲鳴,邁著沉重的步子,拉起了后面的石棺。

完顏翎走出嵩陽書院,只見門口圍滿了人,相識的、不相識的都來了,每個人都穿著縞素,神色嚴肅,趙懷遠走上前兩步,躬身道:“送完顏姑娘,請節哀順變。”其他眾人也紛紛行禮,輩分小一點的更是直接下拜叩首。

按照漢家禮節,完顏翎應該下拜還禮,感謝諸位前來送喪。可她只是站在原地,冷冷地掃視眼前這群人。他們中有的和斷樓相識,露出悲痛之色,可更多的,臉上只有不滿、緊張和畏懼,偶然和完顏翎目光相接,看到那如冰如刀的眼神,又不由自主地低下頭去。

五岳眾人見完顏翎既不還禮,也不說話,都大為緊張。生怕她回到上京之后,將斷樓之死遷怒于他們,到時候大金鐵蹄橫掃,只怕除遠在嶺南的衡山派外,其余四派都將面臨一場浩劫。

尹笑仇注意到人群中漸漸蔓延的殺氣,袍袖一揮,朗聲道:“完顏姑娘,我尹老牛護送你回去,看誰敢打什么歪主意!”這一句鏗鏘有力,聲如洪鐘,在場之人無不周身一顫,趕緊打消了那一點荒誕的念頭。

慕容海也道:“再加上我慕容海,誰也別想傷著你!”完顏翎低下頭,不置可否。

了緣師太走上前,溫和道:“翎兒,讓貧尼送你一程吧。”

完顏翎抬起頭:“您叫我翎兒?”了緣師太點點頭,臉上滿是慈愛和疼惜,完顏翎鼻子一酸,輕輕地“嗯”了一聲,終于再也忍不住,伏在了緣師太的懷里,淚水止不住地流了下來。了緣師太輕輕拍打著她的脊背,安慰道:“好孩子,哭吧,哭吧。”

完顏翎被恒山派眾人簇擁著,慢慢消失在山巖的后面。有幾個人想要相送,都被尹笑仇攔了下來,只把纖羅三姐妹放了過去,眾人只好悻悻作罷。秋剪風從人群中走出來,攥緊了手里的雙劍,沉默良久,輕輕地嘆了口氣。

葉絕之擠過人群走到她的面前,急切道:“我……我一直在找你。”秋剪風看看他,點點頭道:“有勞你了。”葉絕之漲得滿臉通紅,擺手道:“沒……沒什么。”

尹笑仇和慕容海商量了一下,回頭對趙懷遠道:“懷遠兄,那我們也就此告退了。”趙懷遠拱手道:“笑仇兄慢走,慕容掌門慢走。”尹笑仇客氣兩句,轉身看見旁邊還在抽泣的尹柳,心疼道:“柳兒,你要不要和爹一起回去?”

尹柳躊躇了一會兒,看看旁邊的趙鈞羨,搖搖頭道:“我……我想等鈞羨哥哥的腿治好了再回去。”尹笑仇看著女兒認真的眼神,贊許地點點頭,對趙鈞羨道:“鈞羨,那我就把柳兒托付給你啦。”趙鈞羨點頭道:“請師伯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柳妹的。”

尹笑仇搖搖頭道:“還叫世伯。”轉身離開了。趙鈞羨站在原地,臉上忽紅忽白。

方羅生、齊太雁和萬俟元見了緣師太已經走了,合計了一下,找到趙懷遠道:“懷遠兄,這論劍大會已經結束,想必懷遠兄也有事務要處理,我等就先行告退了。”

按照往年的規矩,五岳論劍大會過后,各派掌門總要留下來再聚幾日,敘敘舊事,切磋武功,這次卻如此匆忙,自然是擔心留下來會有危險。趙懷遠猜得出來,也能理解:“既然如此,那趙某就不強留了,咱們下次大會,泰山再聚。”三人稱是,各自歸派安排去了。

三派弟子早就盼著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一聽說要走,都急急忙忙地收拾行李。趙鈞羨按照父親的囑咐:該有的禮節一項也不能缺,該送的禮物一樣也不能少。現在大會中斷,許多東西還沒準備好,只能加緊置辦,和程斐一起忙得不可開交。

尹柳走進書院,見趙鈞羨正在清點禮物品類數量,徘徊許久,上前拉著他的手道:“鈞羨哥哥,你跟我來,我有話對你說。”

趙鈞羨抬起頭來,見尹柳神情嚴肅,略感意外道:“現在嗎?”尹柳點點頭。趙鈞羨有些為難,程斐道:“小主人你去吧,這里有我就行了。”不等趙鈞羨開口,尹柳便鞠躬道:“麻煩斐伯了。”拉著趙鈞羨走進屋里,轉身關上了門。

趙鈞羨奇怪道:“柳妹,什么事啊?”尹柳輕咬著嘴唇,道:“鈞羨哥哥,咱們的婚期,定的是下個月對吧?”

趙鈞羨還有些靦腆,聽著臉上一紅,點點頭道:“對,我爹請人算過了,九月初九,是納吉納征的好日子。到時候我爹親自上門提親,再讓斐伯去送彩禮,兩家商定一下……”

“我不想成婚了。”尹柳突然開口,趙鈞羨一下子愣住了,臉色變得蒼白:“你……柳妹你說什么?”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尹柳連忙道:“鈞羨哥哥,你不要多想,我只是……斷樓哥哥他救過我和我娘的命,后來又救了我很多很多次。他一直照顧我、包容我,我真心把他當我的大哥哥,所以我……我……”

尹柳低下頭,手指繞弄著自己的裙邊:“我不知道該怎么跟你說。”

看著尹柳那哭得紅腫的一對秀眼,趙鈞羨什么都明白了,又是心疼,又是酸楚,上前抱住尹柳道:“好,我答應你。等三年之后,咱倆再成婚。”

尹柳道:“鈞羨哥哥,對不起,我……”趙鈞羨搖搖頭道:“沒什么對不起的,你既然把他當做你的哥哥,那為長兄守孝三年,本來就是應該的。”

尹柳依偎在趙鈞羨的懷里,輕輕道:“鈞羨哥哥,你真好。”

“不好啦,不好啦!”外面突然起了一陣喧鬧,趙鈞羨一驚,對尹柳道:“你別動。”向門邊拿起長劍,沖出門外。只見四岳門派已經集合完畢,一個灰袍的道姑大叫著跑了過來,神色十分驚恐。趙鈞羨認得,她是華山派的儀方。

孟若嫻見儀方在別的門派面前如此失態,大為不滿,喝道:“儀方,你這是怎么了?吵吵套套成何體統?”秋剪風扶住儀方道:“師姑,不是請您去找若瑄嗎?這是怎么了?”

儀方兩只三角眼一吊,大叫道:“找什么找?找什么找!若瑄,若瑄她死啦。”

若瑄只是華山的一個普通弟子,因為和秋剪風關系好,才有幸來這五岳大會,就是華山派中也未必都認得她。可是一聽到死了人,眾人都是大驚,心中都蹦出同一個念頭:道柳沉滄還沒有離開?

此時,慕容海和尹笑仇都已經離開了,在場并無一人能同柳沉滄抗衡,人群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方羅生下意識地抓住孟若嫻的手,定定神喝道:“大家先不要慌。若瑄只不過是我華山的一個普通弟子,柳沉滄沒必要殺她,下手者說不定另有其人。諸位先隨我來,大家一同看個究竟!”

這樣一說,大家才稍微安心些。秋剪風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厲聲喝道:“帶我過去!”她的聲音帶著復仇的殺意,儀方渾身一抖,不自覺地側過身道:“跟我……來。”

眾人誰也不敢落單,仗著人多,壯起膽子跟了上去。趙鈞羨思前想后,折身返回屋中,拉著尹柳的手跑了出去。尹柳害怕道:“鈞羨哥哥,怎么了?”趙鈞羨故作輕松道:“別擔心,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我們先去少林寺,找忘苦大師。”

四岳掌門個個心懷顧慮,因此反倒是秋剪風帶著眾人來到若瑄所住的院中。見屋門半掩著,葉絕之搶上前一步,護在秋剪風面前,一把推開門,卻一下子愣住了,慌忙回過頭來,捂住了眼睛:“對不起剪風,我不是……不是故意看的。”

秋剪風一把推走葉絕之:“閃開!”向屋中一看,冷汗一下子冒了出來。只見若瑄被一根金龍軟鞭吊在房梁上,上衣已經被脫去,潔白的后背沖著屋門,肩胛之間,赫然紋著一只赤色的蒼鷹。

萬俟元眼尖,一見大駭道:“這……這是血鷹幫的紋身,我曾在那燕常身上見過!”秋剪風縱身上前,揮劍將軟鞭砍斷,接住若瑄,拉過旁邊的外袍,蓋住她的身子,對外面喝道:“男人們都把眼睛閉上!”

眾人一愣,連忙回過頭去,卻也有人喊道:“這是血鷹幫的惡毒女子,有什么看不得的?”秋剪風憤怒道:“住口!”抬頭見桌子上擺著一壺酒,用手沾些抹在那只蒼鷹之上,用力地揉搓著,卻怎么都洗不掉。

孟若嫻走上來,看了兩眼,退后兩步道:“若瑄她……她是血鷹幫的臥底嗎?”忽然想起了什么,連忙關上了門,把一臉狐疑的人關在了外面。

秋剪風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咬著牙,緩緩地松開了手。若瑄的尸體重重落下,腦袋砸在地面上,歪倒在一旁,露出脖子上一道駭人的傷口,血卻已經流干。

“你們看這里!”方羅生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一把將床簾扯落,露出墻面上的一片鮮紅,卻一下子呆住了:“這……這是一份供詞啊。”

墻上,密密麻麻的,是用鮮血寫成的一問一答:

“你是誰?”

“血鷹幫殘月堂,華山香主,若瑄。”

“做過什么?”

“五年前,那封給金兀術的求救信,是我模仿斷樓少俠的筆跡寫的。”

“還有呢?”

“昨天,那塊約斷樓少俠去懸天洞的木片,也是我給他的。”

“臨死之前,還有什么想說的嗎?”

“殘月,圓滿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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