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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樓斷翎傳-第五十三章 墨痕玉骨:殘念
更新時間:2020-08-29  作者: 雨闕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古代言情 | 熱血江湖 | 風樓斷翎傳 | 雨闕 | 雨闕 | 風樓斷翎傳 
正文如下:
聽到斷樓的話,冷畫山微微一怔。自從唐刀大會之后,她一直隱居白鳳莊,除了偶而來少林寺之外,不問世事、不理凡俗,每天修身養性、不喜不憂,因此盡管十多年過去了,容貌幾乎絲毫未變,仍還是當年遇到斷樓時的那個少年模樣。現在,她雖然換了女裝,可以斷樓的聰明才智,絕無認不出來之理。

冷畫山向斷樓身后一瞥,見那座墳塋還完好無損地立著。她此來少室山后山塔林,就是因為從惠岸那里聽說了斷樓身死之事,既是悲痛,又有些難以置信。她和這個徒弟相處的時間雖然不多,也沒什么正式的師徒名分,可從小就了解他的聰明伶俐、機智百變,絕沒有可能如此不明不白的死了,說不定會留下什么線索,便前來此查看。

不想,一查之下,不但撞見了活著的斷樓,還是從離墳數十步的地里鉆出來的。

冷畫山看著斷樓的臉,只見滿臉污泥中仍難掩俊俏英氣,絕不會認錯。只是兩只眼睛呆呆的、傻傻的,顯然已經心智失常,繼續問道:“你是誰啊?”言語中竟有些恐懼。

冷畫山細細思忖:“聽說他是中了那柳沉滄的塵霜血,能夠不死已是萬幸,留下些后遺癥也是正常的。”便伸手拂去斷樓發梢的污泥,安撫道:“我是你的姐姐,你現在迷路了,我帶你回家好不好?”說話聲不自覺地便輕柔了下來,真的像是長姐安撫幼弟一般。

斷樓認真思考了許久,搖搖頭道:“不,我沒有姐姐!”冷畫山皺皺眉頭,心想這小子怎么該犯傻的時候又不犯傻了。卻聽斷樓繼續道:“不過你生得很好看,像雪山上的仙女。仙女不會是壞人的,那我就跟著你一起走吧。”

冷畫山輕輕一笑,隨即又心頭一酸。這世上知她是女兒身的不過寥寥數人,聽到斷樓這般誠摯的稱贊,自然心中歡喜,可又轉念一想,若稱贊自己的不是斷樓,而是穆懷玉,那該多好啊。

這個念頭轉瞬即逝,冷畫山牽起斷樓的手,笑道:“那走吧?”斷樓溫順地點點頭,站起身跟著冷畫山走。臉上仍帶著呆氣,可卻無半分瘋癲之態,而是如孩童般的純真率然。冷畫山看著他,不禁嘆了口氣。斷樓問道:“姐姐,你怎么了?”冷畫山道:“沒什么。”拉著斷樓的手,慢慢地向山下走去,說道:“弟弟不慌,等過幾天啊,你就能再見到你的母親,還有你的木蘭……可蘭娘,還有你最喜歡的翎兒姑娘……”

她隨口說著,本來想進一步安撫斷樓的情緒,可沒想到斷樓聽到這三個人,忽然一下子甩開她的手,自言自語道:“娘,可蘭娘,翎兒……不行,不行!我不能去找她們,不能去找她們!”他抱著頭,露出極為痛苦的神色,忽然轉過身,瘋狂地跑開了。

冷畫山急道:“斷樓,快回來!”說著輕裙飛動,如白鳥般越過斷樓頭頂,在他肩上輕輕一拍,隨即纖指閃電般地一點,扣住了他的穴道,落在身前道:“你跑什么?”

其實以斷樓的身法,雖然還不及冷畫山出手之快,卻也不至于被她一招制住。可他現在精神失常,雖然身負絕頂神功,可卻絲毫不知使用,只有一股天然而生的蠻力硬氣,其他均與常人無異。斷樓全身動彈不得,哀求道:“姐姐,你別帶我去見她們,別帶我去!”

冷畫山心中好奇,溫言道:“為什么啊。你娘,你的可蘭娘,不都是你最親最近的人嗎?還有那個翎兒姑娘,我雖然和她相處不多,可卻是個那么好的姑娘,你又喜歡她,她也愛極了你,你為什么不想見她們啊?”

斷樓愣了半晌,似乎覺得冷畫山所說不假,但仍是拼命地搖頭道:“不,不,我不能去見她們,不能去見她們!”至于為什么,卻又想不明、說不出。只是在他混沌的心中,一想到同母親、可蘭娘還有翎兒相見,便會有什么極為恐怖、極為不敢面對的事情發生。

冷畫山見他半瘋半醒,劍眉微蹙,思索了一會兒,問道:“斷樓,是不是那柳沉滄威脅過你什么,要對她們下毒手?”斷樓一愕,突然大叫道:“柳沉滄?在哪,我要見他,我要見他!”全身劇烈地掙扎著,幾乎要沖破穴道。

斷樓不想見相親相愛之人,卻想見險些害死自己之人,這更堅定了冷畫山的猜測,便道:“好,我們不去見她們,跟姐姐去一個別的地方,好不好?”

“斷樓少俠,你……你還活著?”背后響起一個驚詫的聲音,清脆甜美。冷畫山回頭,見是三個穿白縞素的女子,各持長劍,從山坡下慢慢走上來,便是纖羅、朱華和白露三人。

三女揉了揉眼睛,急忙奔了過來,扶住斷樓,見他眼角含淚、表情癡傻,都一下子愣住了。冷畫山雖然不認識她們,可從三人關切的目光中,可以猜到是友非敵,而且似乎是知情之人,便道:“正好,三位姑娘如果方便的話,就隨我一起來吧,路上也好照顧我這徒兒。”

纖羅聽冷畫山稱斷樓為“徒兒”,疑惑地看著她,問道:“敢問閣下是……”冷畫山道:“他是我徒兒,我自然便是他師父。”正要稍微解釋一下,卻聽到不遠處傳來大醉的痛哭之聲,似乎正在向這邊走來,便道:“來不及了,快走吧!”說著,輕輕牽著斷樓的手,將那地上的坑洞用腳踏平,急忙下山去了。

白露見冷畫山英姿颯麗,話語中透出一股自然而然的威儀,天然便對她有幾分信任。見她拉著斷樓從西山下坡,急道:“前輩,翎兒姑娘是往上京去的,你要帶斷樓少俠回去的話,還該從北邊下坡,不然還要多繞半個嵩山的路呢。”

“不去,不去!”斷樓又大叫起來。冷畫山道:“別急別急,我們去白鳳莊,不去找翎兒。”她故意稍微提高了些聲音,讓纖羅三女聽見。朱華愕道:“白鳳莊,你是……”冷畫山道:“三位姑娘,還不走嗎?”三女相對一望,思量左右留在嵩山無事,也就緊跟了上去。

便在這時,滾地龍手里提著一壺酒,大哭大喊著走了過來,卻忽然一怔,揉揉眼睛看看山下,大怒道:“黑白無常,你們想來勾斷翎大俠的魂魄,我就把你們的祖墳也給挖了!”他看錯了斷樓和冷畫山的背影,便如此叫罵。至于黑白無常有沒有祖墳,他卻沒有想到。

到得山下,冷畫山找到一處集鎮,尋些筆墨和松脂,將斷樓的臉涂得黑黑黢黢、坑洼不平,這才買了四匹快馬,帶著他向西北返回白鳳莊。這一路上,冷畫山稍微費了點功夫,才讓三女相信,她就是那名揚天下、萬眾敬仰的錦翎白鳳冷畫山。

自十幾年前唐刀大會后,冷畫山將白虎莊改名為白鳳莊,并向西遷徙,搬到了賀蘭山外的額濟納腹地,蒙古語意為“幽隱與沙漠”之意。此地本歸西夏黑水鎮燕軍司治下,只因大漠荒蕪,罕有人至。而白鳳莊便坐落在這大漠中一片枯死的胡楊林中。

胡楊號稱活一千年不死,死一千年不倒,倒一千年不朽,這一大片死胡楊,更是形容怪異,極為駭人。可走向深處,胡楊便漸漸抽出金黃色的樹葉,在陽光下幾乎和沙漠融為一體。而轉瞬之間,又出現一個清澈的大澤,蘆葦蕩漾、沙鷗翔集,澤中有一個湖心小島,那白鳳莊便在這小島之上了。

冷天成起于海南儋州,按照風俗,對水極為重視和崇拜。冷畫山遵守祖訓,便是在這沙漠之中,也千辛萬苦地找了這么一處地方。錢百虎帶領眾弟子離開后,在中原建新白虎莊,也是按照這樣一個風俗。

不過,因為他離開的時候,莊中幾乎所有的男弟子都跟隨而去,現在的白鳳莊中便幾乎只有女弟子,都是冷畫山后來收留的無家可歸的女子,以蒙古人、契丹人和黨項人居多,也有一些女真人、漢人和吐蕃人。

入莊之后,冷畫山便請莊中醫生為斷樓診治。這大夫是個吐蕃女子,以金針偏方查驗一番,倒吸一口涼氣道:“師姐,你找我來看這個病,還真是找對了。他中的是我喇嘛門下的一種奇花毒,原本無藥可救。可這位卓布瓊瓊天生異象,內臟的位置和常人不同,所以保住了一條性命。”“卓布瓊瓊”,便是吐蕃語“小朋友”的意思。

冷畫山道:“那他為何又如此癡傻呢?”女醫道:“他體內的毒素都排出去了,可再厲害的人,腦子里也是沒有經脈的。他一強行運功,就傻了。”

白露擔心道:“那斷樓少俠,還能恢復嗎?”女醫想了想,點點頭道:“應該是能的,但只能等毒素一點一點地滲出去,可能一年,也可能好幾年,一點都不能著急。”

幾人聽了,都是大松了一口氣。不管怎么樣,總歸還是能恢復正常,便是一件好事。冷畫山道:“三位妹妹,這一路匆忙,我還沒有問清楚,這到底是是怎么一回事?”

三女相對看了看,纖羅道:“本來斷樓少俠交代,讓我們決不能說出此事。但冷前輩是斷樓少俠的師父,知道也不妨。”便向女醫討了一些藥酒,請她暫且出去,插上門閂。三女褪下斷樓的衣衫,露出脊背,將藥酒涂抹在上面。

看著漸漸浮現出的密密麻麻的字跡,冷畫山問道:“這是血鷹幫的什么細作名單嗎?”纖羅欽佩道:“冷前輩果然高見,一猜就中。”

冷畫山凝眉微忖,心念一轉之際,便大略明白了斷樓為什么堅決不肯去見完顏翎等人,嘆道:“都失了心智,卻還想著妻子的安危,也真是難為你了。”轉念道:“不過,翎兒沒有發現這個名單嗎?”朱華道:“柳沉滄等已經將名單原件取走,完顏姑娘并不知道斷樓少俠在自己身上備了一份,因此想來是不知道。”

冷畫山道:“這樣也好,省得她有所危險。既然如此,斷樓就先留在我這里,三位妹妹作何打算?”纖羅想了想道:“我們受老夫人之托,還是要回去照看少掌門。斷樓少俠在這里,想來定然無恙。我們先告辭,得空再來探望。”冷畫山道:“這樣也好,只是關于我的身份還有斷樓的情況,三位妹妹一定要守口如瓶。”三女道:“這個自然!”

此后,斷樓便留在了白鳳莊中。他雖然心智只如同七八歲的兒童,但性情未改,對每個人都和善溫厚,很快便贏得了全莊上下的喜愛,冷畫山對他更是當做親弟弟一般疼惜。而且這十幾年來,她雖然看似清心寡欲,心中實有萬般愁苦無處傾訴,實在抑郁久了,便找斷樓來說說。他反正也聽不懂,卻總是靜靜地在一旁傾聽,不問、不鬧。若冷畫山情難自制,還會乖巧地幫她擦擦眼淚。

如此日復一日,忽忽一年過去。這一天,纖羅等人突然造訪,一進門便急切道:“斷樓少俠恢復了嗎?”冷畫山看看一旁捏泥巴的斷樓,疑惑道:“三位妹妹怎么這么問?”朱華道:“前輩有所不知,這半年來,各派中都有許多血鷹幫細作被殺死,卻不知是誰下的手。”

冷畫山有些意外,問道:“會不會是翎兒姑娘?”纖羅搖搖頭道:“我們聽尹莊主說了,天機堂探得消息,完顏姑娘這一年來一直在西域游蕩,似乎是在探查柳沉滄的消息……”

“翎兒?”在一旁的斷樓忽然停了下來,“翎兒……完顏,翎兒?”冷畫山道:“怎么了,你是不是想起些什么?”斷樓搖搖頭,問冷畫山道:“姐姐,翎兒是誰?你認識她嗎?”冷畫山嘆口氣,輕輕搖搖頭。斷樓笑道:“這么名字真好聽,好熟悉好親切。”

說完,斷樓又低頭去捏泥人了。三女相顧默然,冷畫山隨便一瞥,發現斷樓的頭上夾雜了幾根紅發,心中閃電般地一轉,并未以為意。

轉眼間,又過去了一年半的時間。從那天起,斷樓的意識似乎漸漸變得清醒,偶爾能想起一些浮光掠影。有一天,忽然疑惑地問冷畫山道:“師父,我……我怎么在您這里?”冷畫山大喜,連忙請吐蕃女醫來診治。

女醫道:“這便是毒質漸漸滲出的癥狀了。”冷畫山看了看斷樓一頭赤發,問道:“那這毒質滲出,可是滲進頭發之中嗎?”女醫道:“這個……我還從沒見過中了花毒還能活下來的,但按照醫理來講,應當是如此。”

“師父,我……我怎么突然想起了翎兒,她到底是誰啊?”斷樓忽然開口了,雙眼癡癡地望著天空。

冷畫山看著他,忽然捉住他的手道:“走,我們去找翎兒!”斷樓猶豫了一下,這次卻沒有抗拒,而是緩緩點了點頭。冷畫山既激動,又害怕,胡亂收拾了些行李,便帶著斷樓趕往天山冰棺。時而晝夜兼程,時而又走得十分緩慢。

終于,一個月后,師徒二人來到了長白天池。這里是長嶺派的地盤,可他們卻并不知天山冰棺的存在。冷畫山束了一根繩索,和斷樓一起攀入天池之中,撬開一塊巨石,露出一個寒氣森森的山洞。

冷畫山顫抖著走進去。透過穿冰而過的陽光,她看見了,滿頭赤發的冷天成的遺體。

冷畫山雙膝無力,撲通跪下道:“爹,女兒來遲了!”她俯下身去,抽噎起來:“穆懷玉你個傻瓜,給自己背了這十多年的罪孽,終于可以解下了。”

大雁飛過,莽山腳下傳來牧羊女悠揚的歌謠:“木葉稀,秋草肥,北天霜落雁南飛……”斷樓聽著聽著,忽然頭疼欲裂,跪倒在地,口中卻忍不住跟著念道:“煙裊裊,水微微,君忘我老……君忘我老……翎兒!”斷樓一聲大吼,整個冰室都為之一顫。

冷畫山回過頭來,見斷樓緩緩站起,雙目炯然生光:“師父,你知道翎兒在哪嗎?我要去找她……”

斷樓講到這里,完顏翎突然緊緊抓住了他的手,激動地問道:“所以,半年前,伊犁河畔救下我的,真的是你?”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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