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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樓斷翎傳-第五十四章 佳期如夢:斷樓
更新時間:2020-09-08  作者: 雨闕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古代言情 | 熱血江湖 | 風樓斷翎傳 | 雨闕 | 雨闕 | 風樓斷翎傳 
正文如下:
“乘川老弟?”

云華呆呆地站在原地,心中不知該作何感想,甚至于連驚訝都忘了。她看著蕭乘川,看著他那沉穆雍貴的背影,看著周圍朝臣那諂媚的眼色,已經不由得她不信了。百轉千回,有那么一瞬間,云華倒寧肯自己就這樣死了。

“乘川!”蕭兀納臉色一半鐵青、一半紅漲,上前拽住蕭乘川的手,“朝堂之上,不許胡鬧!快給我退下。”說著,想要把蕭乘川拉下去。可他年老力衰,就算有些少年時武將的根基,又哪里拽得動蕭乘川?只輕輕一拉,蕭乘川身上自然生出一股反震之力,連衣袖都紋絲不動。蕭兀納反而覺得胳膊一酸,大叫一聲,仰面就要摔倒。

蕭乘川猿臂緩舒,輕輕扶住父親,微笑道:“蕭丞相,乘川現在是大遼國兵馬大元帥,與丞相平級。當著陛下的面,如此呼喝成何體統?”說著,將蕭兀納穩穩扶定。

蕭兀納已經面無人色,胡須亂顫,指著云華道:“就為了這個女人,你居然敢頂撞為父?”蕭乘川道:“丞相你方才也說了,這是朝堂之上,君臣先于父子。況且你為相,我為帥,文治武功,豈能歸于父子二字?”

耶律延禧不急不躁,笑道:“蕭元帥說得好,不枉朕自幼和你相交。蕭丞相,這還真是虎父無犬子,青更勝于藍啊,朕把文武大權交到你們手中,也算放心了。”蕭兀納心里咯噔一下,退后作揖道:“陛下謬贊,老臣惶恐。”

蕭乘川緩緩道:“陛下,云都統和臣雖無夫妻之名,但此番過錯,臣也難辭其咎。請陛下罷免臣兵馬大元帥的官職,從此只擔任禁軍統領,夙夜護衛陛下,請陛下允準。”

耶律延禧笑道:“乘川老弟你有男女癡情,朕又豈能無兄弟之義?這罷官就免了。等回到上京后,你擇個良辰吉日,就在你向朕討來的那個高樓里,朕親自為你們主婚。”在群臣驚愕的目光中,起身道:“退朝!”和皇后一起退到屏風后面去了。

群臣山呼萬歲,起身散去。不少人偷瞄蕭兀納和北院大王耶律順,見他們臉色難看,心道:“陛下這一招當真高明。”

蕭乘川走到云華面前,柔聲道:“小云,沒事了。”說著想要去捉住她的手,那五指卻像冰一樣溜走了。云華轉過頭去,不想看他,也不想說話。蕭乘川頓了一頓,對大殿門外的一干女侍衛道:“照看好你們都統,一路回京,好生伺候著。”眾侍衛答道:“是!”

蕭乘川點點頭,走出去兩步,卻忽然又停了下來,說道:“小云,我答應過你的,現在終于做到了。”說罷,大踏步地離開了。

云華心念一閃,想起那天蕭乘川腫著個臉,說是丞相要讓“少將軍”娶北院大王的女兒,卻因心中有喜歡的人而拒絕,原來是自己。而蕭兀納為何認識自己,剛才還那樣著急地將矛頭直指自己,也都清楚明白了。

云華百感交集,不知該如何是好。她閉上眼睛,任由侍衛們將自己帶下去。

退朝之后,耶律延禧獨自在林苑中騎射玩樂,聽隨行太監稟告說國舅爺求見,便宣他二人進來。蕭奉先和蕭保先過來,叩頭行禮。耶律延禧道:“國舅有什么事?”

蕭奉先道:“陛下,臣斗膽進諫。臣等以為,今日陛下太過心慈手軟,那蕭乘川犯下如此大錯,您怎么能一點也不加處罰呢?”蕭保先也道:“臣附議,臣以為,不但應該革掉他天下兵馬大元帥的職位,連同他禁軍大統領的身份,也該一并革掉!”

耶律延禧笑道:“這個大統領的職位,本就是當時朕鬧著玩封給他的。現在想想,他之所以非要改換了名字進攻,大概就是為了這個女子。他連一品兵馬大元帥都不要了,還在乎這個虛職做什么?”

蕭奉先道:“陛下果然一語中的!這蕭乘川可是大遼第一高手,也有可能是天下第一高手。這樣一個人,竟然甘愿擔當一個虛職,陛下晚上當真能安睡嗎?”

耶律延禧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蕭保先道:“陛下,臣以為。這蕭乘川城府極深,縱使一時為女色所迷,待日后厭倦了。那北院大王的女婿,豈不是更有吸引力?”

“嗖”的一聲,耶律延禧一箭射空,一只灰兔驚慌地逃開了。耶律延禧想了想,笑道:“蕭丞相對朕有救命之恩,若不是他,朕早就死在耶律乙辛的手中了。是托孤大臣,縱是真執掌了南北兩院,也絕不會反叛的。”蕭奉先急忙道:“陛下圣斷,可是這耶律乙辛當年平定的是誰,陛下想必記得吧?”

耶律延禧臉色陡變,冷冷道:“耶律重元……”

他怎能不記得。耶律重元是他的太叔祖,與興宗耶律宗真同為遼圣宗之子。圣宗去世后,欽哀皇后蕭耨斤攝政,密謀冊立耶律重元為皇帝。可耶律重元得知后,不但沒有參與,反而主動告知遼興宗耶律宗真,導致蕭耨斤廢位守陵。興宗感激于他的忠誠,將其封為皇太弟,許諾百年之后,傳位于他。

可是,畢竟父子親過兄弟。興宗駕崩后,還是將皇位傳給了自己的兒子耶律洪基,也就是耶律延禧的祖父。洪基心中過意不去,便將重元冊封為皇太叔、南院大王、天下兵馬大元帥,執掌遼國軍政大權,受到宗室最高優待。洪基曾多次說:“皇太叔乃大遼第一忠臣!”

可沒想到的是,耶律重元后來竟趁洪基出獵,聯合其子耶律涅魯古,意欲刺駕謀反。多虧當時洪基結拜的一位武林豪士,擒賊擒王,才力挽狂瀾,耶律乙辛因在此役中立下大功,也被洪基所倚重,成為一代權臣。及至后來,乙辛又大肆發展黨羽,網羅淫詞艷句,制造“十香詞冤案”,并構陷太子謀反,害死了延禧的祖母、父親和母親,還企圖謀害延禧。多虧洪基老來幡然悔悟,才上下肅清。可從此之后,大遼便人才凋敝,不復當年雄風了。

耶律延禧雖然昏庸懶政,可并不是傻子,臣子當權意味著什么,他最清楚不過。便道:“國舅,你們明日再進宮來,取兩道旨意。一道是皇后懿旨,一道是朕的圣旨,三天后回京的時候,在朝上宣讀。”兩人大喜,叩拜道:“臣遵旨!”

兩個月后,春暖花開,燕柳呢喃。上京城外,華嚴寺旁,一座九層高的朱樓被簇擁在鼓聲和歌聲中。牧歌唱晚,牛羊成群,朱樓,青磚黛瓦,丹漆羅幔,門口掛滿了燈籠和紅紗,被夕陽涂抹上了一層瑰麗的金色,比云華之前來的時候,多了十分的雍穆堂皇。

下面,紅紅的篝火一直連到城門口,前來道賀恭喜的人,穿紅戴錦,絡繹不絕。寫禮單的人不斷地報著“南苑樞密府送東海明珠一斛”、“東海節度使送雪貂裘絨一百匹”、“涼州節度使送良馬烏龍靠雪山一匹……”禮物堆積成山,琳瑯滿目,眼花繚亂。

有人看著這周圍的布置,嘖嘖道:“這蕭都統,成個婚怎么按照漢人那套東西?”旁邊便有人笑道:“還不是為了討那小媳婦歡心,官職都丟了。”酒桌上,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高樓上,銅鏡旁,云華靜靜地坐著。她一身銷金紅裙,拖地霓裳,還有對襟大袖、花冠玉墜、描金蓋頭一樣不少。寶藍霞帔上,繡著鳳鳥、花草、云影、燕柳。

身后響起了有些凌亂的腳步聲,接著是開鎖聲、鐵鏈落地的聲音,那扇沉重的門終于打開了。蕭乘川撫著墻走了進來,臉上猶帶酒暈。

云華輕道:“怎么喝了這么多酒?”站起身來,想要揭開蓋頭,卻被輕輕捉住了手。蕭乘川笑道:“別動,我來。”說著,輕輕將蓋頭揭下,癡癡看了許久,喃喃道:“真好看。”

云華摘下花冠,露出鬢間斜插的那支玉簪,抬頭道:“你到底是誰?”

這兩個月來,云華沒有跟蕭乘川說過一句話。這輕輕的一問,蕭乘川愣住了,沉默許久,囁嚅道:“我,我是蕭乘川。”他一向以這個身份為傲,可今天說起來,卻是小心翼翼,恨不得從來都不認識“蕭乘川”這個人。

云華淡淡一笑。蕭乘川道:“你別生氣,我是怕你……”云華搖搖頭道:“我生什么氣?反正你不是蕭燕,我也就不是云柳了。”目光落在床頭的墨玉雙劍上。

蕭乘川以為云華在說氣話,俯在她的膝前,拉過她的手,央求道:“小云,是我錯了。可是那個時候,你總是那么討厭我,我怕說出來之后,你就再也不理我了。”

云華看著蕭乘川,定定道:“蕭乘川就是蕭乘川,我以前討厭,現在還是討厭。”

蕭乘川呆呆的,忽然站起身來,將帽子狠狠一摔,咬牙道:“你就喜歡蕭燕嗎?我蕭乘川哪點比不上他?”云華平靜道:“在旁人看來,自然是哪點都比得上,但在我眼中,卻是哪點都比不上。”

聽到云華的話,蕭乘川全身一顫,頹然坐在了床邊,低聲道:“我……我也沒有騙你很多事情……”可他自己心里明白,連身份都是假的,其他說的話,又能有幾句說得那樣坦然?只有一顆真心、一片癡情,卻無法言說。

云華坐在蕭乘川的身邊,輕輕道:“都過去了,你以前做過什么、騙過我什么,我都可以不管,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情……”蕭乘川連連點頭:“你說,我什么都答應你。”

云華看著蕭乘川,緩緩道:“我要你從此以后,再也不做蕭乘川。你是蕭燕,我是云柳。我們離開這里,離開朝堂、離開江湖,你不要再去打仗殺人,我也不管什么華山的恩怨,漁樵江渚、過男耕女織的日子,好不好?”

蕭乘川愣住了,他轉過身,忽然發起狠來,抱起床邊的酒壇,也不用碗,就這樣抱起酒壇往嘴里灌,也不說話。耶律延禧送來的十幾壇喜酒,差不多被他一個人喝光了。

夕陽褪去、賓客褪去,月出西山,乘著一陣晚風,撩開珠簾,送進一地銀輝。蕭乘川面色通紅,搖晃著最后一壇酒,終于一滴也滴不出來。他罵了一句,將酒壇丟到一邊,摔得粉碎,身子一軟,癱倒在了床上,搖搖頭道:“怎么還是不醉?怎么還是不醉?”

云華眼圈紅了:“做不到嗎?他是個昏君,他還革了你的職,他用你的手,殺了那么多無辜的百姓,你為什么不能和我一起走?還是說,你舍不得這榮華富貴?”

蕭乘川手指插在頭發里,愴然道:“我……我是契丹人,我是大遼的臣子,我是皇帝的結義兄弟。我們立過誓言,要一起光復大遼百年基業,我……我不能……”

云華靜靜地聽他講完,站起身來,苦笑道:“看來,就算沒有耶律延禧,蕭乘川,到底還是蕭乘川。”蕭乘川挺起身來,攥住云華的手,流淚道:“小云,別走,別走好不好。我為了你,已經什么都沒有了,你……你真的不要走。只要你愿意,你以后還可以叫我蕭燕,我永遠都是蕭燕,我……”

“蕭燕已經死了!”云華終于忍不住,痛苦地喊了出來。她不敢回頭,怕被蕭乘川看見自己臉上的淚水,更怕自己多看一眼,就再也走不了了,“是你親手殺了他!”

一朵陰云飄過,遮住了月光,整片天空都黯淡了,下起了淅淅的冷雨。

蕭乘川忽然大笑起來,笑得如癡如醉、如癲如狂。他紅著雙眼,大喊道:“沒錯,是我親手殺了蕭燕!是你逼我殺了他,現在,你又要逼他殺了我!”云華一愕,回頭道:“什么?”話音剛落,蕭乘川卻一下子將她拽倒在床上,像野獸一般壓在了她的身上。

云華驚道:“你要干什么!”奮力想要推開蕭乘川,卻被輕輕捉住手腕,按在了床頭。蕭乘川用牙齒咬著她的嘴唇,卻忽然松開了,貼著云華的耳朵,近乎哀求道:“小云,你嫁給我,嫁給我好不好?”一邊說著,一邊摸索著云華的衣扣。

云華心中一酸,嘆了口氣,閉上眼睛,停止了掙扎。任憑蕭乘川親吻著她的額頭、臉頰和脖頸,一只手粗暴地撕扯著,扯開她的衣裙、攬著她的腰肢、撫著她的胴體。小樓外,晚風嗚嗚地唱著,紗帳飄起,拂滅了那枕邊的花燭……

半夜,云華睜開眼睛,緩緩坐起身來。扭頭一看,枕邊的蕭乘川,嘴角掛著滿足和幸福的微笑,睡得正熟。云華向床下探手,拉出一個包裹,取出藏在里面的一身兵卒的甲胄。這是她從一個和自己相好的女侍衛那里借來的,一直藏在身邊。

云華穿好衣服,鞠一捧雨水,洗去臉上的紅妝,將墨玉雙劍背在身上。那枚玉簪輕輕地取下來,放在檀木盒子里。聽到蕭乘川的鼾聲,云華坐到他身邊,柔聲道:“乘川,你知道嗎?我其實不是云柳,我是云華,就是你們一直在找的那個云華。”

蕭乘川翻個身,嘴里念著:“小云,小云,給我生個……兒子……”云華指尖一顫,繼續道:“有好幾次,我都想跟你說,可是,騙你騙得太久了,每次都不知道從何說起。后來我想,不說就不說吧。反正我也不會回華山當什么少掌門了,可是……”

云華說不下去了,她轉頭看見那面朱墻,緩緩走過去。她拔出劍,一點一點地刻著,之后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東邊吐出魚肚白,照亮了那娟秀的字體:

“暮云寒,夜闌珊,繡帷羅帳冷雕欄。

花燭瘦,淚空流。一壺明月,半盞情仇。留、留、留。

山欲紅,劍如舊,鼓角聲聲碎朱樓。

雁過也,天涯路。斷翎隨風,瘦馬孤舟。游、游、游……

這么多年,你怎么就不游回來看看我呢。”蕭乘川喃喃著。

不知何時,他的頭發已經全都白了。周圍中雅雀無聲,都靜靜地看著他們。

在大雁南歸的的叫聲里,云華從上京的朱樓回到了嵩山的溪谷。風吹雁過,幾片斷翎飄落。恍惚間,云華覺得,今日的夕陽,像極了二十七年前的朝霞。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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