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竟然首先想到的是這個。
自己追逐多年的謎底今日突兀的揭開謎面。
可是這倒是頗有種被迫讓自己接受的感覺。
“容叔怎地突然說起這個了,既然知道了也罷,總歸這些年我一直當您是親生父親的,知道那些對于我也終究是浮光云景。”
他輕聲說著,仿佛事不關己的樣子,卻是胸腔的某處一直在瘋狂的跳動。
容致搖了搖頭,緊緊的抿著嘴,鼻間一陣澀然眼間突然一片赤紅。
像是下定什么決心一樣,突然起身朝著時昱跪下。
時昱嚇的一下子從凳子上彈起,后退兩步,隨之趕緊上前跪扶著容致。
“容叔,您這是作何?!”
不知覺中,他聲音已經微微顫抖。
“昱兒啊,將軍一家這么多年從未忽及過你,那時常從京城送來的物什都是他們派遣而來的,當年能保全你們兄弟二人,不至于被溺死,將軍已然是頂住了無盡的壓力,如今時戎中了那噬骨之毒難以醒來,朝中局勢緊張,我雖身在江南卻也能感受到將軍的無奈!”
“眼下...眼下只有你能幫將軍府渡過水火之中。”
言之盡此,容致的眼淚也忍不住的滑落。
他怎么不能體諒時昱的心境,可是如今和那京城的大勢相比,皆為云煙。
時昱先將容致從地上扶起,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那他們,是要我做何事?”
他心中想到了一個答案,可是卻不敢妄自揣測。
事發突然,自己心中是不想離開這江南故土和故人。
去一個自己完全陌生的環境還要接受那一切...
“你與那時戎樣貌無二,在他無法去朝堂前的時候,你頂替上陣!”
容致在看見那密函的時候,想到的也只有這一個補救的辦法。
總不能讓那設謀之人得逞!
“可是,我從未見過那時戎,哪怕是容貌相似,咱們江南民風自在,聽聞那京城處處都是以禮為先,我怕是裝不得...”
他心中唉聲嘆氣,這是要將自己置于何地!
“無妨,去了京城,將軍自然會應付一切。”
容致繼續說著,可是這艱難,可想而知。
時昱是自己看著長大的,性子溫順待人如三冬暖。
聽聞那京城時戎性子冷淡是出了名的,殺人從不心慈手軟。
兩個性情迥異之人怎能互相偽裝...
“容叔...”
時昱一時間卻不知該回應些什么。
說自己不想去嗎?
不能。
明知道如今這是最需要自己的時候。
可是違心說自己去得?
那分明都是刀山火海,自己的親生父母...
是如他時戎影子一般的待自己嗎?
容致自然了卻他的心意
“去罷,這一生你總歸不能對自己的血脈親情避之不見,生在世家是幸也不幸也...”
他抬手拍了拍時昱的肩膀。
是了,從自己名字中帶時字的開始,可能自己這一生都將身不由己。
可是自己心中卻好似是被堵著一般,一切來的太快了。
房門突然被推開,那將軍暗衛一個閃身進來。
朝著容致說著:“容副將,時不我待!”
本這次出行都是百里加急的要帶回那人。
自然是等不得的,那暗衛甚至不敢多看時昱一眼。
容致朝著暗衛點點頭,這么多年也一直都是他暗中負責和容府這邊來往。
想必此人在將軍眼中自然也是備受器重的。
“昱兒,那便上路罷。”
容致呼出一口濁氣,抬眸堅定的對上時昱的閃躲的眸子。
時昱身形微怔,卻是在容致不為動搖的神情中,他只能堅定自己心中的答案。
“嗯。”
這從嗓子眼兒中應下的聲音,帶著幾分不情愿又帶著幾分無可奈何。
從前若是將軍有難,他一直都是想這自己必代表容府打頭陣了去。
可是眼下時局卻是可笑,他竟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這倒是讓他心中矛盾,一時間難以化解。
暗衛在看著他答應后,便直接對著時昱行一跪拜之禮。
隨之起身朝著外邊指引。
“馬車早已備好,公子還是先上去吧。”
如此之快。
時昱完全是被局勢所迫擁著上的馬車,將要闔上那車簾的時候。
他卻伸出手突然一擋朝著容府后門門口正站著的容致。
“容叔,此去京城一別不知何時能再見,您保重身子,待事成之后,我便歸鄉。”
“嗯,自然,我等你。”
容致點頭說道,他何嘗不是覺得如此突然。
“還有...對溫溫說,她其實女工做的極好,之前送我的荷包我很是中意,以后...罷了,您回去罷。”
他輕聲說著,本還想說以后告訴她女子所繡的荷包都是送自己的心上人的,莫要讓她在亂送了。
可是一想到那京城的時戎驍勇善戰都沒能躲過被害,自己又何嘗能安然度日。
還是莫要多言了,自己也承諾不了什么。
他說完沒等容致回應,便放下簾子。
“走罷。”
他的聲音卻是難得的孤寂。
時昱不想見得與容致分離的一幕,自然是要走就不能回頭。
自己應當是帶著使命去京城的。
是容家的使命。
這樣一想,他心中突然好受多了。
只是對這里的還有一分藏于心間的不舍,源于那一抹麗色。
如今到自己走的時候,都不能再好好的告別了。
罷了...罷了...
時昱手指挑起自己腰間的那荷包。
今日自己一身藍青色的衣裳可是專門想搭這甘藍色的荷包。
他頹自一抹苦笑。
原本以為自己可以如同閑云野鶴般的存在,如今卻是臨危受命,不得不從。
去京城還需三日的路程,他們走的都是精心所選隱蔽的路線。
在沒到京城的時候,時昱都是不能在途中露面的。
這三日之中,朝堂之上中書那邊卻是步步緊逼。
御前不可一日無人,如今時戎告病未能在宮中,時將軍上朝也時常心不在焉。
乾清殿上,在議完國事畢,皇上便看向時北彥。
“時愛卿,時戎最近身子可還好?”
時北彥一個愣神,連忙福著身子。
“托皇上鴻福,已然大好。”
他那邊話音剛落,皇上笑著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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