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笙識破她的伎倆不語,亦淺笑抬頭而望,輕聲嘆了一句:“星辰雖美,卻不及你眼眸萬分之一。”
“嗯?”
棄如煙驚詫抬眸,卻撞見了李笙眼中的一抹無奈溫柔似星河一般徐徐而散開。
“不打算找個地方陪我喝杯酒好好聊聊嗎?”
李笙低頭淺笑,一雙劍眉之間帶上了幾分懇求之意,卻在月色和燈光的照耀下顯得分外的清逸。
“不打算。”
棄如煙往后退了一步,輕聲婉拒了李笙,轉身便打算離開。
“為何?”
李笙的語氣之中帶上了幾分傷感和不快,他在她的身后近乎卑微地問道:“難道我們現在連心平氣和地坐下來喝一杯酒的情分都沒有了嗎?”
燈光撞影之下,棄如煙的身影凝滯,停留。
她緩緩轉過了身,深深看了李笙一眼,搖了搖頭笑了笑說道:“李笙,你應該知道,是誰葬送了這喝一杯酒的情分。”
“你……終究還是看重他甚過了我。”
李笙悵然一笑,那一瞬間的抬眸之中已經有疊影重重,一抹陰云怎么也散卻不去。
璀璨的燈光和星光齊齊落在了他的眸眼間,卻抵不過他眼中那一抹星辰的迅速隕落。
“因為,他待我同樣重要。”
棄如煙凝望著李笙,如水的瞳孔里倒映的是他落寞的笑容,不知為何,她的心臟竟因這一份失落而心疼。
在那一刻,她似乎覺得李笙是有話梗在喉嚨的,但是卻被她的這一句給一棍子拍死了。
以至于,沒有了后來的后來。
“那……祝你幸福。”
李笙抬眸,深邃的眼中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海,卻沒有了波瀾,只剩下了微薄的清風穿他長袖而過,輕嘆一句錯過。
棄如煙沒有多言,只是站在離他一尺之處,默聲低頭不語。
她似乎覺得在那一刻她應該安慰一下他,但是,她亦知道,他需要的不是安慰。
他緩緩轉身,朝著擁擠的人潮慢步走去,漸漸將自己湮沒在了這無盡的人海之中,消失不見了身影。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回頭再看棄如煙一眼。
哪怕是他能回頭看一眼,也許他便能撞見棄如煙眼中的不忍,也許,他便會舍不得離開。
但,那也只是如果。
燈火闌珊得炙熱,像天邊燃燒而開的無數焰火,綻放在他緩身離去的身后一片暗色的人潮之中,濃烈和落寞交織而生的無望。
棄如煙立于原地,看著他漸漸走遠,遠到最后他在人群之中化作了一個光點,光點最后又散做了虛無。
再也無法追尋。
“如煙,你既然不舍得他離開,為何不將他留下來?”
小茵看著兩人這般的情景,不曾諳情愛為何物的她眨巴著雙眼,天真地問道。
“小茵,這世間不是所有的喜歡都要在一起。而是,有些人適合來過一輩子,有些人,卻適合相忘于江湖。”
“走吧。不早了,回去晚了,又得挨寧驚塵嘮叨了。”
棄如煙微微一笑,牽過了小茵的手,朝著和李笙背道而馳的方向緩步走去。
一條長街分了兩端,一段璀璨星河落滿了天,一段靜謐深荷緩緩潛流。
天上的星辰凝望著這一切,懶懶而睡,沉沉似暮煙。
西市街的城南一處雅致的茶館處,賓朋滿座,時不時傳來了喝彩聲,嫻靜中又帶上了市井的熱鬧。
茶館的門口一張褐鍺色木質板子上用粗獷而濃墨的字跡清清楚楚地寫著——
今日,五洲塵落軒第二話:魂歸藏書閣。
棄如煙停在了這塊木質板子面前,凝視著這塊板子上龍飛鳳舞的字跡,心中猛地被戳中了一塊,眼圈漸漸紅了起來,面容之上掠過了大片難以言喻的狂喜!
她步伐有些混亂而急促地撥開人群試圖擠進去,根本不顧自己到底被踩了多少回!
“如煙!你等等我!你這是怎么了?”
小茵跟在她身后根本來不及跟上她的速度,在她的身后焦急不已。
“劉叔……是劉叔,是劉叔的字跡!!!”
棄如煙顫抖著雙唇低聲輕喃著,雙手卻不顧一切地撥開人群往前擠著,完全將他人的罵罵咧咧置之了腦后。
擁擠的人潮將她的發弄得有些微微的散亂,腳上新做的繡花鞋也被踩得掉了一朵秀氣的粉色薔薇花,她的雙眼濕熱通紅,氤氳著霧氣飛快地透過人群的縫隙望向不遠處的臺子。
臺子上擺著一張破破舊舊的桌子,桌子上放了一壺極為普通的解渴的茶水,一塊驚木置于手邊上,其后便是大紅色的簾幕厚厚重重地遮住了一切。
許是等了有些久了,客人們有些不耐煩了,噓聲四起,四下喊著:“今兒老頭兒還來不來了?都等了這么就了,還要不要賞銀了啊?”
“就是啊……這再等下去,翠花樓的姑娘可要想死我了。”
“哈哈哈——你就吹吧。”
在人群的催促之中,大紅色的簾幕匆匆被一個肥胖的身影掀開,出來了卻是掌柜的身影。
他一見已經圍了這么多人在這里,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珠,頗為為難地說道:“各位英雄好漢,實在不好意思,今兒這老頭兒臨時有事兒來不了了。讓我來跟大家伙說一聲,讓大家久等了。”
“這算個什么事兒?等了這么久,一句話就把大家打發了?”
有人不滿地說道。
掌柜不愿將事態鬧大,便擺了擺手賠著笑說道:“各位,各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一會兒啊,這各位的茶錢都算我的,算我的。盡管喝,盡管喝。”
眾人見這有茶喝了,也就沒人有心思管什么說書先生了,皆擺了擺手四五成群地找了位置落座了下去,也有三兩個遺憾地走出了茶館的門的,輕嘆一句:“可惜了,昨兒講得還挺有意思的,怎么今兒就不來了?”
很快,臺子下已經稀稀落落地走了不剩了幾個人,又很快,只剩下了棄如煙站在臺子下,滿目失魂落魄地站著,差點眼淚掉了下來。
掌柜的見她這副模樣,以為是怎么了,便上前好心地問道:“這位姑娘不去那邊喝點茶潤潤嗓子嗎?不是我自吹,我們家的毛尖可是附近的一級棒。”
棄如煙抹了一把淚,一笑,抬頭認真地問著掌柜說道:“掌柜的,你可知這寫外面木板上之字的人現在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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