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鐵一站一站地停靠,來來往往的人絡繹不絕,江沅看著玻璃里的自己,突然有種恍惚感,“盧克,你爸媽催你結婚么?”
“不催。”盧克回答得很簡單。
“我并不要求你還給我啊,我們家的傳統是,弄哭了女孩子就要賠償她的眼淚。”盧克站起來,提起兩袋多肉,“走吧,我給你送回去。”
江沅深吸一口氣,兩人走出店門,剛才還在陰沉沉的天空已經轉晴,面前的水坑,反射出烏云背后的陽光。
看著盧克的背影,江沅微微一笑,“謝謝......”
“為什么?”江沅皺眉,“他偷了你的東西,為什么不去告他?”
盧克挑了挑眉,“原因復雜,簡單來說,就是我不給他,我就不能畢業。”他抱著雙臂,往后一靠,皺著眉,自嘲地笑了笑,“所以,我也并沒有你看來的這么厲害。”
聽到這里,江沅嘆了口氣,“我......沒經歷過,但是可以想象,光是想想,就覺得很難過了......”
回程的地鐵上,江沅接到媽媽的電話,依舊是老生常談的話題,她應付幾句之后掛斷。
然后沉重地長嘆一口氣,看著窗外的風景陷入沉思。
突然,一個耳機塞過來,輕快的音樂在耳邊跳動,“之前的建議,考慮得怎么樣?”盧克輕聲問道。
“我,很想去,但是......”江沅說著又嘆了口氣,這個電話的內容恰恰是她每年最害怕面對的,就是老家那邊已經準備好相親對象了。
不知道這些相親對象是量產還是從哪個異次元里突然冒出來的,一個小縣城里,居然每年都會有七八個適婚男青年,年年不一樣。
“嗯,還完了一個月就一萬。”盧克收回手,笑出一排整齊的牙齒。
江沅疑惑地皺著眉,“但是,你又聰明又有學歷......”
“所有人都這么認為,我能考上這么好的大學,還讀完碩士,理應非常成功的,你們看到的行業精英很多,但你們看不到那些精英腳下堆成山的尸體。雖然我是伊萊哥的朋友,但家庭并不富裕,外國也沒你想象得那么開放,階級歧視在哪里都存在。”
江沅認真地聽著,“你說,你是覺得這個國家更多的包容性才來的。”
“嗯,因為地廣人多,就有更多的可能性。”盧克點點頭,“但是陷阱也多。”他輕嘆了一口氣,“上大學的時候,我的論文和研究,是被一個叫馬克威廉姆斯的人拿走的,他發表獲獎感言的時候,我也在臺下。”
“所以,難過的事情這么多,每個人都有。”盧克把幾盆多肉重新分了分,“這盆鉆石墨給你,值不值得你一個微笑。”
江沅驚訝地搖搖頭,“這個不能收!那么貴又那么難買。”她拼命擺手,“值我小半個花園了啦。”
“非要結婚,才算得上是幸福?”江沅有些失神。
“婚姻只是通往幸福的道路之一,并不是所有。”盧克看了江沅一眼。
江沅也側頭看了一眼盧克,“還有什么?”
西邊的紅日漸漸落下,灑下一片溫暖,“你這個可以不用曬了。”他說著拿起一個小盆,放到下面的架子,“這個該澆水了。”然后又拿過水壺。
專家在場,要是插手,就會顯得多余,江沅蹲在旁邊看了一會兒,突發奇想,轉身回到廚房。
一個蘋果,一片檸檬,幾顆金桔,一包綠茶,冰糖若干,全都切好,擰好,加入一千毫升水,慢慢煮沸。
蘋果茶煮好,江沅嘗了一口,不澀口的微酸伴著不膩人的回甜,帶著茶葉的陣陣清香,在嘴里慢慢散開,很適合今天下午的陽光。
她倒了兩杯端去陽臺,陽臺是她專門發呆的地方,有她在舊貨市場里淘回來的兩個木凳,一高一低,一個供她趴在陽臺邊發呆曬太陽用,一個供她倒騰多肉用。
現在盧克坐在小凳子上,她就在旁邊靜靜地一邊喝茶,一邊曬太陽。
一摸到多肉,盧克就開始忘乎所以,等全部搭理好以后,他好奇地把一盆生石花,小心翼翼地掰了開來,“哇!江沅!你看!生了個雙胞胎!”他開心地把花盆捧到江沅面前。
粉嫩的生石花里,藏著小小兩瓣粉嫩,煞是可愛。
“運氣很好了誒!”江沅拿起手機準備拍照。
突然,手機響了起來,是媽媽打來的視頻通話,“我我我......”慌張的手足無措之后,江沅按下了接聽鍵,把鏡頭對準自己。
視頻彈出,鏡頭里確實盧克的側臉。
“誒?!”嚇了一跳,趕緊把鏡頭翻轉,“怎么了媽?”
“誰啊!這是?!”王秀芬的聲音明顯比平時要高好幾個八度。
江沅咳了兩聲,“我同事,什么事?”
“同事?!”王秀芬心里犯了嘀咕,直覺告訴她,不可能!上次去女兒家,好心好意幫忙打掃,就把這些盆子拿起來放在旁邊,只是擦了擦架子,沒想到她一回來,就是一頓指責!
這個人到底跟她什么關系,能這么輕而易舉的動她的這些個寶貝?
盧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過來,把江沅看得有些臉紅,他悄悄地指了指自己。
江沅點了點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什么事啊媽?”
王秀芬想了想,這是江沅的家里頭一次出現異性,大周末的,大下午的,怎么想怎么不對頭,“有同事來就好好招待啊!同事啊!這位同事!”她干脆喊了出來。
江沅和盧克被喊得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你好啊!阿姨!”但是盧克最后還是選擇了妥協,拿過江沅的手機對著鏡頭笑著揮揮手。
“這位同事啊,哎!你不知道,江沅一個人在城里,女孩子家家的,阿姨真的很擔心,雖然有朋友,但是都是同性,有你這樣的男同事最好了,以后多走動走動,也不會被外面的壞人盯上。”王秀芬說著說著,又是要哭的節奏。
“媽,我,我知道了。”聽著王秀芬又開始演戲,江沅煩躁地打斷了她。
盧克看了江沅一眼,語氣輕快,“沒問題阿姨!我們住得很近,有什么事都有個照應。”
“好啊好啊,同事叫什么名字啊?”王秀芬開始乘勝追擊。
“我的名字都是盧克,我......”盧克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王秀芬聽完,突然湊近鏡頭,然后表情夸張地感嘆了一聲,“哦!同事是個外國人啊!”
“所有的愛,都是。”盧克笑了笑,眼里的光,燦爛如許。
回到家之后,盧克把多肉一盆盆放在陽臺的架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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