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殿下。”
倘若把告密者換成他,到時難保不會被有心之人利用。私下流傳出去,加以修辭變為他此舉是受命于殿下等等。曾經年少的他并不知道人心不古,稍加不注意很多風言風語會對殿下不利。更不懂殿下對他的信任多么難得可貴,每次被陛下問及,只懂如實匯報。
現在想來,后怕騰然升起。呂安如不會做得一些事,不代表輿論之下她背后的勢力同樣置若罔聞。尤其她父親,狠絕手段幾乎和漩天大帝旗鼓相當。
寧光沒聽懂般,對李墨說道:“去給我拿點冰塊。”
“是。”李墨應聲離去。
獨自坐在清冷的偏殿,遠處湖中心歌舞升平起,幾十個身著豹紋三點式的妙齡女魚貫而入。他的父王排解心情的方式,從來是凌駕于別人快樂之上。
摸摸至今火辣辣燙得半面臉頰,父王怒火中燒的神情浮現出腦海。
巴掌狠狠落下的同時,質問赫然送至:“給你最好的武器配置,不惜讓李墨隱藏實力五年,為了在考場護你助你。現在你拿出隊伍第二名的成績給我?第一名讓祝淼小子拿去,他爸可是偏遠破島小國之主。別忘了,你的實力需對得起你身份才行。”
“孩兒知錯,定會竭盡全力去補救。”
除了認錯,別無選擇。
“補救?”漩天大帝冷笑不止,宛若聽到謬以千里的笑話,“你有何突出表現能讓已成定局的事情改變?是送走了西晴隊伍,還是最后靠加入盛家丫頭隊伍獲得通過資格。”
“種種行為,無不讓本王深感顏面掃地!”
顏面掃地嗎……
寧光仰頭靠在椅背上,疲憊感變得更重了。想來定是李墨擔心他,以呂安如為借口幫他解脫。
沒開燈,黑暗慢慢吞噬他,好久不曾經歷此種無力到不愿反駁之感了。
上次相同的感覺好像是在八歲的年齡,也是他與呂安如相識的時間,他練習槍術第三個年頭。他入門槍術不是從簡單輕巧的手槍開始,上手第一把便是勃朗寧M1922古款。9口徑的手槍對于8歲的孩子過于沉重,尤其每次發射完的后坐力,磨得他虎口早早結上繭。
記得一日辛苦練完,回頭看到父王在觀看,開心迎上去,以為父王或和其他父親一樣抱起他,夸贊他。而父王的手始終背在身后,對他微微一笑完,問他的槍術老師:“為什么命中九環多?”
槍術老師驕傲望眼寧光,解釋道:“以殿下的年齡,能次次擊中九環或十環,實屬難得。”
“本王找你來,不是讓你幫他找借口。”
至此寧光再為見過那位老師,沒人知道手掌上周而復始磨破長出新繭有多疼,或許只有那位老師知道。
“小哥哥,你手不舒服嗎?”
“胡說!”寧光握起手,冷臉昂頭瞪向眼前小不點女孩,對方身著紅色唐裝,高扎雙丸子頭。
“明明破了,記得上藥哦。”
生面孔,對方站著和他坐著同樣高,一雙眼睛無懼地定定看著他,仿佛看破他的偽裝。
始終讓個小丫頭看得有點心虛,活動下脖子,喝道:“你見我怎么不行禮?”
“我不是喊過你小哥哥了?”女孩眨著懵懂的雙眼,純真回問。
“喊是你同旁人的打招呼方式,你見我就得行禮,叩拜禮。這是規矩,懂嗎?”
寧光說得神氣更驕傲。
女孩依舊不解:“可是我看其他人對這種規矩不覺得開心啊,你看。”
小手指指追上來的侍女,侍女嚇得花容失色,跪在地上拉拉女孩褲腳,介紹道:“殿下恕罪,她是盛家之女,今日隨父母來拜訪陛下,誤入此處。”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她留下。”
侍女小心翼翼離開,呂安如依舊心無忌憚地說:“你看到咯,她們更多是擔心害怕啊,不是尊重你呀。你行完禮會開心嗎?”
童言無忌的話喚醒寧光不愿面對的恐懼,源自他父王,他如實搖搖頭。
“不開心的事情為什么要讓大家做啊?我聽媽媽說,皇族是最有權威的人,掌握了千千萬人的命運。既然如此,為何不讓大家多開心點呢,生活已經很苦。”
女孩說著,小大人樣嘆起氣來,“每天吃個糖都要被限定數量。”
看著女孩長吁短嘆的樣子,寧光竟意外心情好起來:“本殿下特許你,以后見我不用行禮。”
“什么殿下不殿下,”女孩擺手拒絕:“如果見你都要如此麻煩,不見則罷。”
拽得宛若她才是殿下本尊,小小的寧光幾乎是本能挽留道:“本殿下,不,我以后不用大家對我行禮。”
無心的宣告,旁人可以食言,但他必須做。不過也因此無心之舉,他在民間的口碑愈發增長。
那時的呂安如還肯喚他聲小哥哥,打從盛冥出現,呂安如誤以為他一直在告密后,就愈發討厭他了。
冰塊刺心的痛感拉回他,寧光吸口氣,微蹙起眉頭,李墨慌亂拿遠冰塊:“微臣進來時,有請示過殿下。”
“繼續敷吧,別搞太復雜一套。說過很多次,沒其他人在的話,你可以稱呼自己為我。”
“是。”
殊榮被重新提起,不管提起多少次,李墨都覺得內心沸騰。
“殿下可是想去旅行?”
寧光不答,翻動微機點開信通選擇呂安如頭像進入,最新一條動態寫著:明天是個好日子。
附帶一張和艾拉比耶的合照,笑容染人。
“殿下,我有個事不知當不當講?”李墨眼睛努力不去偷瞄寧光手上動作,他好像在撫摸屏幕里的某張照片??
“講吧。”
“咱們隊伍的確無任何突出成就,可呂安如找到珍稀動物,單憑此點,”
“大膽!”寧光手里的微機被重重拍在桌上,嚇得李墨后退一步忙下跪,低身到一半被寧光扶起,沉聲提醒道:“別忘了咱們一起發過誓,不要做害人害己的事情。”
“是,是我疏忽了。”李墨擦把額頭冷汗,躬著身繼續道:“不提此事,呂安如可是首個發現最近通道的人,咱們歸屬一隊,殿下可從此事上做做文章。”
“你請教過先生了吧。”
寧光凝視著李墨不敢抬起的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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