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差不多十分鐘，他的雙臂再次向內收縮，準備將身體撐起。

連續失敗了幾次后，趴在床上的門楠終于坐了起來。

雙眼幾乎被眼白占據，門楠坐在床邊，頭微微向下低垂。

“高醫生，他醒了嗎？”

高醫生和陳歌站在距離門楠一尺遠的的地方，門楠卻好像看不見他們一樣，滿是眼白的眼珠望著身前。

“應該沒有。”高醫生讓陳歌往后，兩人貼著墻壁，盡量避免碰到門楠。

“那這是夢游吧？”陳歌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詭異的場景。

“夢游是一種常見的睡眠障礙，如果只是夢游的話，他的瞳孔不會發生變化。”

兩人小聲交談，門楠在床邊坐了一會，沒有任何預兆，緩緩站了起來。

“要不要喊醒他？”陳歌當初設想的是，一旦門楠出現異動立刻將他喊醒，可現在門楠做出的行為，已經遠遠超出異動的范圍了。

“不妥，將他直接喊醒，可能會刺激到他本就脆弱的神經。”高醫生停頓了一會，又補充道：“我一直在觀看門楠的臉，發現他的臉部肌肉沒有出現明顯變化，就算要叫醒他，也要等到他情緒出現波動后再說。”

兩人從臥室里退了出來，他們站在外面觀察。

門楠停在床邊幾分鐘后，慢慢轉動身體，面朝客廳。

他低著頭，睜開的眼珠四分之三都是眼白，在這種情況下，他邁開腳步走出臥室。

“這是要干什么？”陳歌輕輕碰了碰旁邊的高醫生。

“我之前曾診治過一個有夢游習慣的孩子，那孩子患有輕度強迫癥，每次睡覺前都要重復十幾次把被子的四角拽平。他入睡后就會夢游，深更半夜突然起床，把被子四角拽平后再回床上睡覺。”高醫生盯著門楠，神色有些擔心：“這種會自己回到床上的夢游還是好的，就怕那種完全失控的夢游。”

門楠從臥室里走出來后，沒有任何猶豫和停留，直接朝衛生間走去。

木門一打開，正對外面的就是鏡子，也不用轉彎，他徑直走到了鏡子前面。

伸手擰動水龍頭，很快衛生間里響起了嘩嘩的水聲。

“他該不會是要洗頭吧？”

陳歌看向高醫生，旁邊的高醫生也感到十分驚訝：“別看我，我也是第一次見到。”

水流聲出現變化，陳歌和高醫生趕緊走到衛生間門口。

站在洗漱臺前的門楠，用一種很緩慢的速度彎下腰。

他的頭向下低垂，陳歌和高醫生已經看到了他那張顛倒的臉，一直到這時候他仍舊睜著滿是眼白的雙眼。

頭發觸碰到了水流，門楠的表情第一次出現了變化，他臉皮輕輕顫抖，好像看到了什么非常恐怖的東西。

陳歌被他盯得很不舒服，扭頭往身后看了一眼，出租屋里什么都沒有。

“難道他是在夢里看到了什么東西？現實和夢境在這一刻是同步的？”門楠曾說過他的夢到了最后階段，那個從屋外進來的男人已經站在了他的身邊。

頭發被水浸濕，門楠很熟練的打開洗發露將大量洗頭膏倒在自己頭上，他雙手僵硬的揉搓著頭發，眼睛卻一動不動的盯著某一個方向。

洗發水向下滑落，順著他的眉心落入眼中，在他本能的要閉上雙眼時，恐懼、驚慌，各種各樣的負面情緒全部涌現了出來！

“快！弄醒他！”

高醫生剛喊出這句話，衛生間里的門楠就自己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他手臂上血管繃起，用盡全力將自己的脖子掐到變形。

身體失去平衡，他摔倒在地，洗發水濺落的到處都是。

“醒醒！門楠！”

高醫生和陳歌掰開了門楠的雙手，但是不管怎么喊都無法叫醒他，他像瘋了一樣，想要用手掐自己，用頭去撞洗漱臺。

“把他按住！”

高醫生估計以前也遇到過類似的狂躁癥患者，他讓陳歌壓住門楠的上半身，抽出皮帶將門楠的雙手反捆。

“門楠，我是高老師。”捆住雙手后，高醫生抱住門楠的頭，手掌貼在他額頭上，防止他去撞擊墻壁：“沒事了，沒事了。”

高醫生的話語溫暖有力，讓人聽了會不由自主信服，但是在這一刻他的聲音失去了作用，門楠的情況不僅沒有好轉，還在朝著更壞的方向發展。

他張開嘴巴咬向身邊的人，咬不到他就咬自己嘴唇和舌頭，很快就見了血。

“毛巾！”在高醫生喊出來的時候，陳歌已經拿起毛巾塞進了門楠的嘴里。

已經到了這種地步，門楠還是沒有清醒過來，他滿是眼白的眼珠努力向上翻動，看到這熟悉的場景，陳歌想起門楠在樂園里好像也做過這個動作。

“他在看頭頂，那臟東西在他頭頂上！”陳歌伸手抓住門楠的頭發，可那里什么都沒有，十分正常。

“先把他弄到床上去。”高醫生也不知道門楠在夢中到底看見了什么，他和陳歌配合才將門楠從地上拽起。

雙手被捆，嘴里塞著毛巾，可門楠仍舊嘗試用各種方式傷害自己。

他的頭劇烈晃動，陳歌害怕他撞到鏡子，想要按住他的頭，但是當他抬眼看向鏡子時，一副想象不到的畫面出現了。

陰瞳慢慢縮小，鏡子里門楠的后背上趴著一個男人，那個男的體型枯瘦如柴，更詭異的是他的臉左右兩邊一點也不對稱，就像是兩張不同的臉拼接在了一起。

男人此時正勒著門楠的脖子，想要鉆進他的身體里，可是門楠似乎被另一股力量保護著，這怪物進入的速度很慢。

雙方在爭奪門楠的身體，這才是他痛苦的主要原因。

鏡中的場景古怪嚇人，可是高醫生卻絲毫沒有發覺，現在能幫門楠的只有陳歌。

“我剛才從303離開的時候，隱約看見一道身影藏進了鏡子里，這怪物極有可能和我之前遇到的鏡鬼一樣。砸碎鏡子，應該能對他造成一定的影響。”陳歌是一個非常果斷的人，他沒跟高醫生商量，摸出工具錘，對準鏡子就砸了下去！

“啪！”

玻璃碎片四處飛濺，響聲在寂靜的午夜傳出很遠，整棟公寓樓應該都能聽得清楚。

隨著鏡面破碎，被困在噩夢里的門楠終于清醒過來，他慘叫一聲，眼珠慢慢恢復正常。

也就在同一時間，一道影子在地上飛速劃過，似乎是準備逃到其他房間去。

陳歌把門楠往高醫生懷里一推，提著錘子就追了出去，眼看那影子就要跑出大門，陳歌撿起沙發上被他枕的有些變形的小小，直接甩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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