舷窗外漆黑，是一種與地球上的夜晚截然不同的死寂與冰冷。這種黑暗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就好似下潛至海底十公里，凝視著下方看不見的深淵一樣。

經過了將近四十個小時的航行，那顆暗灰色的星球終于漸漸的近了。

看著那徐徐靠近的星球，握著操縱桿的聶云，緩緩深呼吸了一口氣。

“這里是祥瑞號，我們已經進入12小時軌道，已經接近月球……”

坐在后排的乘員位上，同樣凝視著那顆越來越近的星球，劉正文感覺自己的心跳正在加速。

一半是因為激動，一半是因為一種他自己也形容不出來的感情。

過了大概五分鐘，他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情，下意識便開口道。

“說起來……到時候誰第一個上去？”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劉正文感覺臉有些發燙，雖然他并沒有搶功或者說貪圖虛名的意思，但總感覺問出這句話的自己卻就是在這么做一樣。其實他只是覺得，這種可能會發生爭議的事情，還是在任務開始之前先問出來比較好。

然而，聽到這句話的聶云，卻是不怎么在意地笑了笑。

“你可以先來。”

劉正文有些尷尬地說道。

“不，還是你先來吧。”

怎么說，這祥瑞號也是他開過來的。

聶云笑著說：“我得留在祥瑞號上看著，恐怕沒法陪你們一起上去。”

在登月任務中，主駕駛必須留在祥瑞號上，以確保祥瑞號上各系統運行正常。畢竟雖然可以切換到巡航模式，在既定的軌道上自動環繞，但機械并不是每時每刻都那么靠譜，關鍵時候還是得有個經驗豐富的駕駛員待在上面。

因此在這個光榮而偉大的時刻，他只能在天上看著他們將國旗插在這片土地上了。

不過也無所謂了，他本身便不是特別在意這個。

劉正文略微有些緊張地問道：“我一個人上去？”

聶云翹起拇指，指了指坐在自己旁邊的聶晗：“不用擔心，她會和你一起上去，并且負責帶你回來。”

劉正文立刻說道：“那要不她先上去。”

“不用管我，我第一個第二個上去都無所謂，”聶晗笑了笑說，“反正無論怎樣，我都是第一個踏上月球的女性。”

聶云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阿波羅號上沒有女航天員嗎？”

劉正文：“……好像沒有，印象中12名航天員都是男性。”

聶云略微恍然地點了下頭。

“原來如此。”

難怪上面要求選拔一名女航天員出來。

航天競賽的意義，除了對未來的投資之外，便是去搶第一的。

不過，這算不算是從美國佬那里撿便宜了？

即便月球近在咫尺，以祥瑞號空天飛機現在的速度想要扔下登月艙是不太可能的。

在12小時軌道運行了一周之后，聶云駕駛著祥瑞號，在地面指揮中心的幫助之下，很快連續完成了3.5小時到127分鐘軌道的變軌。而與此同時，祥瑞號環繞月球的軌跡，已經成功變成了一個近似的圓形，速度的大小和方向也都調整到了一個相對安全的水平。

伸手在頭盔上按了一下，聶云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口說道。

“……這里是祥瑞號，我們已經成功進入127分鐘軌道，將于25分鐘后抵達著陸點上空，請求批準投送登月艙。”

“這里是地面指揮中心，批準登月。”

“收到！”

通訊結束，聶云回頭看向了坐在乘員座椅上的劉正文。

“25分鐘后登陸月面，你們去準備下吧。”

“好的！”

解開了環控生保系統，兩名宇航員在互相幫助之下，換上了艙外宇航服，并且在聶云的監督下，對宇航服的情況進行了檢查。

“供養裝置啟動！”

“檢查氧氣余量。”

“氧氣余量100，可供維持4小時艙外活動！”

“測試主動噴射系統。”

“是！”

按照訓練時學到的那樣，劉正文用腰間的鉤鎖勾在了旁邊的橫桿上，然后伸手按在了左臂的按鈕上。身后的背包發出輕微的滋滋聲，一股柔和的力量將他向前推去。

不過這股柔和的力量并沒有將他推出太遠，在固定鉤鎖的幫助下，他很快便站穩了身子。

“……主動噴射系統正常！”

聶云點了下頭，將視線投向了站在旁邊的聶晗。

同樣完成了所有測試程序，聶晗點頭回應道：“一切正常。”

聶云點了點頭。

“開始登艙，祝你們好運！”

“必須的。”

嘴角前期一絲笑意，聶晗伸出拳頭和自己老哥碰了下，然后瀟灑地跨過了艙門。

劉正文向聶云點了下頭，然后便緊緊跟上了聶晗的腳步。

看著關上的艙門，神色肅穆的聶云沉默了一會兒，然后緩緩抬起右手行了個軍禮。

接著用只有他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鄭重說道。

“保重！”

成敗在此一舉了。

經過了五分鐘的航行，祥瑞號抵達了目標空域，隨著艙門打開，一座漆黑色的蛋狀物體，從祥瑞號的下方與機腹分離。

火光輕輕的閃爍，在兩對化學燃料引擎的助推下，墜落的登月艙就如同一顆隕石，在月球的上空拉出一道弧線，墜落在荒蕪的月壤上。

滾滾月球塵揚起。

無論是坐在祥瑞號上的聶云，還是遠在三十八萬公里之外地面指揮中心內、盯著一秒多延遲看著航拍畫面的人們，此刻都紛紛捏緊了拳頭，心中的那根弦緊緊的繃著。

緩緩的，登月艙的艙門打開了。

一道人影，站在了艙門口。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除了站在艙門口的劉正文，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

接著，他輕輕地躍向了艙外。

身體輕盈的就像是一片鵝毛，與那漂浮的月球塵一同向下落去。

當靴底輕輕觸及了月壤的一瞬間，他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一樣，仿佛在燃燒。

與此同時，就在他踏上月球的一剎那，遠在三十八萬多公里之外的指揮室內，爆發了整耳欲聾的歡呼聲。

人們相互擁抱，熱淚盈眶。

他們成功了！

成功登上了月球！

在這一刻，他們書寫了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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