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看臺上，還有一位戴著帽子的導演，屁股后面跟著幾個劇組的工作人員，似乎是在對現場做實地考察。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沒有一個人是閑著的。

看著體育館一片忙碌的景象，李局長張了張嘴，隔了好一會兒，才用摸不著頭腦的聲音問道。

“這是……在干啥呢？”

站在他旁邊的，是宣傳部門慶典辦公室的一把手歐海風主任。

聽到李局長的詢問，他連忙解釋說道。

“過段時間不是要國慶了嗎？”

“國慶？國慶不是還早嗎？”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李局長心里尋思著，這勞動節都還沒開始過，咋都開始計劃國慶節該怎么過了。就算是未雨綢繆，這計劃的也太遠了吧？

歐主任搖了搖頭，說，“不早了，也就五個月而已，凡事兒都得提前準備不是嗎？何況是這種舉國同慶的大事，可不能辦的草率了！”

說到這里，李局長本來以為他已經說完了，卻是沒想到他忽然嘆了口氣，繼續向自己倒起了苦水。

“……這次的慶典和以往的不太一樣，我們部門的一把手專門在工作會議上強調，這次的慶典必須辦的比以往更大，且必須辦的別出心裁。站在宣傳的角度，一來是向咱們的人民展示開放的成果，二來也是向世界展現我們的國家形象和人民的精神面貌。”

聽著這云里霧里的要求，李局長不禁皺起了眉頭。

“你能不能說的具體點兒？”

“……意思就是，必須在慶典上強調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凸顯科技對生活對國家實力的改變，又得兼顧藝術性與宣傳性，拍出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東西，精彩程度上還得不輸給閱兵。”

李局長砸了砸舌頭，嘀咕了一句道。

“別的還好說，不輸給閱兵這……有點難啊。”

難都只是委婉的說法了，講實話的話，基本上不可能吧。

“是啊，”歐主任一臉頭疼的說道，“我也知道難啊！你看我這頭發，愁的都要白了。”

李局長：“其實我有點不太明白，這么重要的慶典……怎么會交給你們去搞？”

“哎！我也不想啊！這事兒本來其實是組織部那邊負責的，結果接手的人一聽說要求這么苛刻，立刻把皮球踢咱們部里了。說什么我們這些搞宣傳的比較有藝術細胞……這，這哪是什么藝術細胞能解決得了的問題啊？”

李局長一聽這話，頓時回過了神來，一臉警覺地說道。

“你什么意思，想把皮球踢我這兒？我可告訴你，想都別想。我們科工局負責的可都是國之重器，慶典這種花里胡哨的東西你還是另請高就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哪能讓你們來搞這種文藝活動，只是……你們不是搞科技的嗎？”眼見李局長打算和自己翻臉，歐主任的臉上連忙賠了個不是的笑容，解釋說道，“我就是想咨詢一下，有沒有那種既能凸顯對生活的重要性，又能兼顧藝術性和宣傳性的高科技？”

一聽到這句話，李局長頓時忍不住噴了。

“你特么把科技當什么玩意兒了？那東西是能擺出來展覽的花瓶嗎？”

“你說的真是太對了，我也是這么覺得的啊！”拍了下手，歐主任痛心疾首地繼續說道，“但問題就在這里，上頭的要求我們必須達到這個效果。而且別說是上面，部里頭就為這件事兒還開了好幾次的會議。一把手至少點了我五次名，讓我務必把這件事干好，給組織部的那些人好好瞧瞧咱們的藝術細胞。你說這……我這也是實在沒辦法了，才找到您啊！”

看著一臉為難的歐主任，李局長臉上不動聲色，眼睛卻是微微轉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開口說道。

“這事兒確實不太好辦。不過，你這么一說……我好像還真想到了一個能辦成這事兒的東西。”

“什么東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歐主任急忙問道，“快說說看！”

“全息投影！”

回憶著先前在金陵高等研究院里看到的那個玩意兒，李局長用手指比劃了一下，繪聲繪色地形容道，“弄一個鳥巢那么大的投影設備，直接將全場的觀眾覆蓋進去……別的不說，不管內容發揮如何，光是科技感這一塊，你們肯定能出盡風頭！”

他仍然忘不掉在金陵高等研究院里，看到的那臺栩栩如生的坦克，并且至今仍然對這玩意兒無法安裝在航母上感到怨念。

不過，雖然對移動設備無能為力，但安裝在體育館這種固定設施上應該還是沒什么問題的。

至少在他看來，區區一場文藝表演而已，以金陵高等研究院的技術，完全是綽綽有余。

然而李局長這句話，卻是把歐海風給愣到了。

只見他張了張嘴巴，隔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

“全，全息投影？”

“鳥巢那么大的全息投影裝置？這玩意兒……能辦到嗎？”

這東西，他只在以前審進口電影的時候，在美國大片兒里面看到過。

“應該能吧，你看那個……東京奧運會上，不就是弄了個全息投影來裝逼嗎？這都2023年了，做個更大的應該沒啥問題吧？你再多問問，現在不是以前了，咱國內高科技企業這么多，肯定有辦法辦到。”

其實李局長下意識是想說金陵高等研究院的，但想到陸舟這段時間可能被自己搞煩了，而且那個設備好像也不是很成熟的樣子，于是臨時又改了口。

不過，他覺得自己已經在話中暗示的夠明顯了。相信只要這位歐主任足夠聰明的話，一定能聽懂自己的暗示，自己去聯系星空科技。

這樣一來，也不用自己欠什么人情了。

歐主任皺著眉頭，摸了摸下巴，在腦海里反復琢磨著這句話。

“我在琢磨琢磨。”

李局長：“你仔細琢磨下，反正我看是肯定可行的！”

在體育館里裝模作樣地轉了一圈之后，李局長代表科工局象征性的提了點意見，指導了下工作，然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雖然表面上抬著下巴不甚耐煩的樣子，但事實上他的心中還是暗爽的。

畢竟在金陵高等研究院的時候總是被人裝逼，這回總算是讓他過了一把癮。這種在知識上被人仰視的感覺，實在是太特么的爽了。

坐到了汽車上，李局長目光直直的看著車窗外，忽然感慨地說道。

“小陳啊，你說這書讀的多，確實是好啊！”

坐在駕駛位上開車的司機小陳愣了下，一臉懵逼卻也不敢多問，條件反射地笑著拍馬屁道。

“局長您說的是！正所謂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

“行了，誰讓你念詩了，好好開你的車。”

“是！”

一句話打發了司機小陳之后，坐在后座的李局長左思右想，覺得自己做好事兒還是做到底比較好，于是坐立不安的猶豫了一會兒之后，最終還是打了個電話給陸舟。

沒辦法，他就是這么古道熱腸的人。

這文藝演出雖然也不是什么大事兒，但畢竟是要在祖國母親的生日上展出的，展現的是華國的國家形象，何況他還去現場指導了工作，怎么也不能讓老歐把這事情給辦砸了。

電話接通之后，他也不給陸舟反應的時間，打過了招呼之后便熱情地哈哈笑著說道。

“陸院士啊！是大好事兒！就在剛才，我幫您拉了一筆千把萬的大項目！不用謝謝我，幫高科技企業謀出路是咱分內的工作——”

“怎么會？絕對不是麻煩您！您這話說得！我是那種人嗎？”

“好了好了，就這樣吧，我這里風有點大，信號也不太好，過兩天會有人聯系您。那就這樣了啊，我先掛了。”

說完，他便熟練地按了掛斷的按鈕，一臉美滋滋的將手機塞回了兜里。

透過后視鏡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坐在駕駛位上的小陳張了張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更不敢說，屏著呼吸裝作透明人，深怕領導意識到自己的存在。

只是，他總覺得，心中某個高大偉岸的形象，一瞬間崩塌了。

另一邊，送走了李局長之后，歐主任重新回到了體育館內，開始琢磨起老李先前說的話來。

畢竟是科工局的大領導，講的話還是比較有意思的。

雖然不知道現在的全息技術發展到了什么程度，但聽他那個描述，好像有點意思。

只不過專業不對口，他對這玩意兒也不是很了解，該找誰詳細咨詢更不知道，于是左右看了看自己身邊的人，忽然眼睛一亮，一把抓住了他那個從地方知識產權局調上來的秘書問道。

“小吳，你說這全息技術……哪家比較強？”

聽歐主任這么問，吳遠航也是一臉懵逼，心說自己雖然以前在知識產權局上過班，但也不是管專利審批那一塊兒的，更沒有下過基層，哪懂這么高深的東西。

然而領導發問，他也不能說不能，于是心中一動開口說道。

“剛才李局長不是提到了東京奧運會嗎？咱們查查東京奧運會全息設備的供應商是哪家，找他們定做一套不就完事兒了。”

歐海風皺起了眉頭。

“可是找國外的企業外包不太好吧？”

“歐主任，咱們是文化單位，不是大學也不是研究所，技術上的東西需要咱們操心嗎？這鳥巢也不敢說，每一塊兒鋼筋都是從國內生產的吧。重點還是在節目本身上，而不是在投影儀上只要劉導演能把這節目排練好，觀眾哪里會去管這全息投影設備是從哪里買來的？”

一聽到這句話，歐主任心里一琢磨，覺得有點道理，于是大喜說道。

“成！那這事兒就交給你去聯系了。”

“我去和劉導演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把全息技術融入到咱們的節目中，給全國人民來一場，別具一格的視覺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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