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寒市。
從穿梭機上下來之后,李光亞便前往了下榻的酒店,和遠在地球上的同僚通了個電話。
電話剛一接通,急切的聲音便從對面傳了過來。
“你真打算在廣寒市旁邊再建個市?”
看著視訊窗口中的吳秘書長,李光亞點了下頭說道。
“沒錯。”
沒想到這家伙會直截了當的承認,吳淑華微微愣了下,隨即皺起了眉頭。
“廣寒市那邊的反應是?”
“市長的情緒還算穩定,至少我覺得還挺穩定的。”
吳淑華:“我差一點就信了。”
李光亞笑著說:“那你應該再努努力。直說吧,葉市長是個聰明人,知道這件事情對于廣寒市而言肯定是有好處的,對于他自己來說也是最好的選擇。現在廣寒市居民的主要矛盾不再是和東亞電力勾結的廣寒市當局,而是東亞電力和泛亞合作。”
吳淑華皺眉說道:“我怎么看到矛盾反而升級了。”
“升級了矛盾才能轉移矛盾,”李光亞淡淡一笑,繼續說道,“再接下來,我們只需要再給那些吃飽了撐著、精力無處發泄的月球人們找到一個共同的敵人。地球上已經找不到我們的對手了,外星人又太過虛幻而且遙遠,小行星帶上的空賊剛好是個不錯的選擇,尤其是他們的背后還有一個反人類的KB組織。”
吳淑華皺起了眉頭。
“你是說……基金會?真有人會相信那種玩意兒嗎?”
李光亞:“只要我們能夠找到它存在的證據就行了,實在不行的話制造一個也無妨,讓我數數多少人已經為它付出了生命……好吧,數不出來,但至少我認識的人里面就有兩個。”
柳正興和宋楊威,這兩個都算是東亞電力的高層了。雖然李光亞和他們的并不是很熟,但在一些高規格的場合,還是經常能見到這兩個家伙的。
“或許強硬的推行二代可控聚變計劃本身就是一個錯誤的決定,月球上的居民還沒有做好接受這項技術的準備,而我們對能源的需求還沒有迫切到必須開采那些氦三的程度,”眼中浮現了一抹擔憂,吳淑華停頓了片刻之后,繼續說道,“你覺得值得嗎?”
“如果今天沒有做好準備,那以后也不會做好準備了,至于是否值得,在看到效果之前誰也不敢打包票。”說著,李光亞淡淡笑了笑,“不過,會產生這樣的結果,我倒是早有預料。月球上的社會和我們已經割裂了太久,會產生隔閡是正常的。”
尤其是上世紀四十年代之后小行星采礦興起,再加上高排放、高無人等密集型產業正在從地球向火星上遷移,地球上的社會正在從生產型社會向消費型社會過度,月球上的稀土資源已經沒有那么稀缺了。
畢竟無重力條件下采礦是真的香。
再加上火星與地月系統之間往返遠不如在火星與小行星帶只見往返方便,以及火星上相對低廉的最低工資與壓縮到極點的勞工保障福利,月球的衰落幾乎是必然發生的。
“所以,你認為只需要一個共同的敵人,然后將第一艦隊拉到小行星帶上放兩槍,就能解決掉我們和月球之間的隔閡?”
“怎么會?我還沒有天真到認為豎一個靶子就能解決掉所有的麻煩,我們必須承認這種無關于距離的隔閡已經形成了,而且是在半個世紀的歲月中一天一天積攢的。想要完全化解它,恐怕需要更長的時間,也許是一個世紀,也許是兩個。”
“已經發生的事情再去后悔已經無濟于事,能夠從中吸取一定的教訓,對于我們的文明而言,已經是一筆寶貴的財富了,”說著,李光亞淡淡笑了笑,繼續說道,“如果將距離尺度放大到光年級別,我們又該如何自處?或者說該如何處理母星與殖民地之間的矛盾……我想,這恐怕是這件事情能帶給我們的最大的啟示。”
吳淑華皺眉道:“這是現在需要考慮的問題嗎?”
“當然不是,”李光亞輕輕搖了下頭,“但不可否認,這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說著,他的臉上忽然帶上了幾分感慨。
“不知道為什么,我忽然能夠理解一個世紀前,那個時代的人們為什么會提出增援未來這種‘愚蠢’的計劃了。”
吳淑華:“為什么。”
李光亞笑了笑說:“你沒發現嗎?過去的經驗確實解決不了任何關于未來的問題,但有意思的是,我們面臨的絕大多數問題,都是從不會從歷史中汲取教訓……要是能去未來看看就好了,我敢打賭一百年后的世界會比現在更有意思。”
吳淑華:“那你去冷凍就好了。”
“我只是說說,不會去的,”李光亞搖了搖頭,笑著說道,“那個時代固然令人神往,但錯過了當下,未免也有些可惜。”
“何況,我要是去了未來。”
“誰來建設現在?”
金陵大學。
上完預科課程的陸舟受到孫導員的邀請,正準備一起去食堂吃個飯,然而就在他前腳剛剛離開教室,便看見刑邊和史進兩個人站在教室外等著自己。
大概想到了什么,陸舟微微側了下頭,輕聲說道。
“抱歉,這頓飯可能又得等下次了。”
孫嵐臉上的表情有些失落。
“是您的朋友?”
對于這個問題,陸舟想了一會兒才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算是吧。”
打發走了這位想和他探討一百年前社會形態的碩士生小姑娘,陸舟走到了這兩位安全局探員的面前,停下了腳步。
“來找我的?”
“算是吧,”刑邊友好地笑了笑,“我以為您會很忙。”
“再忙也得學習,何況現在二代可控聚變堆的實驗陷入停滯,”
對這個世界了解的越多,陸舟便越是能感覺到,自己了解的還是太少。所以除了金陵大學的預科課程之外,他還選修了一門近代史。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那位上課的近代史教授對他在自己的課堂上似乎有些抗拒,每次他一按下提問按鈕,就特別的緊張……
刑邊和史進對視了一眼,交換了一下彼此眼神中的古怪。
就在兩人交換著視線的時候,陸舟也打量了兩人一眼,開口說道。
“你們呢?看起來也挺閑的。”
“閑到不至于,只是案件的調查陷入了停滯,”頓了頓,刑邊繼續說道,“而且,關于森永元的事情,我這里也有些困惑……不知道方不方便問。”
陸舟隨口說道:“問吧。”
“你是怎么逮到森永元的?”認真地看著陸舟,試圖從中那雙瞳孔中打探出什么,刑邊繼續問道,“我們的突擊隊員在進入他家中之后,發現了大量的武器……”
陸舟微微愣了下,隨即失笑說道。
“你懷疑我身上也有類似的……武器?”
“請您不要誤會,我當然沒有這個意思,因為現場的情況正好相反,”刑邊苦笑了一聲,繼續說道,“別說是交火的痕跡,甚至連抵抗的痕跡都沒有。所有遺留下的子彈與彈痕,都是森永元存放在家中的自動武器造成的。”
頓了頓,刑邊繼續說道。
“然而令我困惑的地方也正是在這里……面對那種程度的攻擊,你是如何將他繩之以法的。”
N177航班事件中,刑邊就在疑惑這件事情了。
后來的炸彈襲擊,和發生在金陵郊區的仿生人動.亂,換任何一個人遇上,只怕都已經交代在那里了。他捫心自問,如果沒有任何防備,就算是自己,也很難從那樣的襲擊中幸存下來。
然而他卻像是個沒事兒的人一樣,非但沒有感覺到任何緊張,甚至日常出行也沒任何避諱,就好像根本不擔心類似的事情還會再次發生。
這顯然不是一句神經大條就能解釋的了的。
直覺告訴刑邊,陸舟很可能已經研究出來了什么能夠克制Alpha病毒的“特效藥”,或者他已經掌握了某種能夠控制仿生人的特別技術。
而這種技術,很有可能成為Alpha病毒的關鍵……
看著眼神火熱的刑隊長,陸舟的表情不禁有些古怪。
這么一說……
好像確實有些奇怪。
面對玲的攻擊,那些感染了Alpha病毒的仿生人就像是一只只待宰的羔羊,根本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當時只顧著速戰速決的他確實忽略了一個問題——即,贏得太輕松,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反而比一番苦戰之后勉強取勝還要可疑……
該怎么解釋呢?
一時間,陸舟也是不禁犯了愁。
嘆了口氣,他隨口胡編道。
“這就說來話長了。”
然而和陸舟的感受完全不同,聽到這句“說來話長”,刑邊的心中頓時一喜,雖然臉上沒有任何表示,但行動上卻是立刻說道:“無妨,您可以慢慢講!”
“講是沒問題,但總不能在這里講吧?”陸舟環視了一眼四周,說道,“這里人多耳雜,誰知道有沒有人在附近偷聽。”
史進趕忙說道:“這個您放心……附近有安全局的探員在警戒,如果您實在不放心的話,我們的車就在附近,去車上聊也是可以的。”
一開始沒有提出去車上談,主要便是擔心這位大佬覺得自己受到了冒犯,現在既然是陸舟主動提出來,那自然是最好了。
然而,陸舟并沒有采納他的建議。
“車里談像什么話。”
朝著周圍看了一眼,他繼續說道。
“正好我也餓了,咱們找個地方邊吃邊聊好了。”
刑邊立刻點頭。
“沒問題,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錯的餐館,我這就訂個包間,咱們邊吃邊聊……這頓我請您!”
“誰請誰都無所謂了,”陸舟笑著說道,“陪我喝兩瓶就行。”
等到時候兩瓶酒下肚。
這個說來話長的故事,差不多也該編好了。
(咳咳,看到陸舟的星耀值,本星只想說一聲大佬們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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