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卯時，不用別人叫他，就自己起床。一屋子伺候他的人，看到他這變化都打從心里高興。

這事情都有兩面，顧夫人看著兒子這般用功，心里欣喜的同時，又有些想法。

顧氏私下里不止一次和顧瑞珠閑聊時候說過，“若早知是如此，定然早早地讓他們兩個分開養著，憑白地耽擱了這么些日子。”

那語氣，明眼人一聽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林姑娘礙著趙嘉讀書了。還是陳家姑娘是個妙人，當時趙嘉在羊角辮走后撒潑鬧事，只有她勸得住。

從那里開始，顧氏就高看了這姑娘。而且這些日子細細相處下來，真是越看越喜歡。

“要我說啊，就算陳姑娘是商戶出身，也不差什么。咱們府里，難道還缺這些個名頭？

只是要找一個，能省心又能擔事兒的，把家里頭弄得條理，別一團糟就阿彌陀佛了。”

顧瑞珠是知道姑姑一向是看不慣羊角辮這個紙糊的美人，風一吹就倒，誰家娶了，可是要操心得日子還在后頭，哪里能讓她當家呢。

可她也有自己的小算盤，猶豫了一下，道：“或許是二弟他長大了，明事理了，自己知道用功了，也不全一定是因為林姑娘。”

顧瑞珠就看著顧氏的臉這個時候，就拉得有點長了，立馬改口，“棲梧妹妹嘛，面如銀盤，一看就是個有福之人。”

“小時候她娘找了高人給她算命，既壽且康，福祿永駐。”顧氏說起來，像在說自家事情。“這孩子小時候過來，和婉春站在一起，跟親姐妹似的，看著就喜歡。”

顧氏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顧瑞珠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是看中了陳棲梧，想讓她做兒媳婦呢。

這事情要是成了，依著陳棲梧的手段，這掌家權利，還不得拱手相讓，到時候……

“啟稟二夫人，外面有個自稱是您侄兒的人在外門求見。”

“侄兒？”顧氏道：“可知叫什么名字？”

丫頭猶豫了一下，道：“叫顧秋。”

顧瑞珠一聽，就知道是顧家長房三子，最近就在姑蘇。“還不快請進來，也不好讓親戚在外門等著的道理。”

那丫頭遲疑了一下，道：“只是看著像個叫花子……”

丫頭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后把頭也低下去了。

顧瑞珠一看，這里頭肯定有事，便和顧氏，道：“姑姑，我先過去看看。要是真的，我把人給您迎到這里。

若是有人敢冒名頂替，我讓人送到官府，讓他吃掛落。”

顧氏點頭，“去吧。”

顧瑞珠跟著小丫頭，來到中院，讓人把那叫花子洗刷干凈，帶過來。

才一會，顧瑞珠坐在那里，茶都有沒喝完，就看到一個俊朗少年迎面朝著她走來。

顧瑞珠想了半天，才想起來，“這不是……”

“章華拜見堂姐，”俊美少年看著十二三歲的樣子，正是顧秋的親弟弟顧章華。

“你怎么……”顧瑞珠拍著章華的肩膀，笑道：“還是和以前一樣，做了什么壞事，都喜歡報你三哥的名字啊。”

“誰讓他是我哥哥呢？”

顧瑞珠領著少年去見了顧氏，吃了中飯后，顧秋就過來把人給領走了。

嗑著瓜子，翻著手中新到的書籍，羊角辮看得很是起勁。

她沒想到，二十四史居然寫的是歷史名人的故事。比那些窮酸的腐儒捏造的才子佳人花前月下，好看多了。

雖然語言有些難懂，但是看得多了，也能猜出一二。

顧章華躺在軟榻上，用手支著腦袋，一臉疑惑地看著眼前的嫂子。

“之前聽哥哥說在京城，嫂子四處搜刮的才子佳人的書呢，怎么現在喜歡看這種書了？”

羊角辮瞟了他一眼，道：“看膩了。”

顧章華“哦”了一聲，就不說話了，躺在那里，身邊放個裝著蜜餞和堅果的盒子。看著頂上的房梁，時不時地往嘴里塞上一個蜜餞或者是堅果。

羊角辮對他這個樣子，早就見怪不怪了。顧秋他們一家，加上外祖還有外祖母，沒有一個能懶成這個樣子的。

真不知道這小章華是像了誰了。

關于他的事情，羊角辮能說上三天三夜，也不重復。

關于她這個家伙的事跡，她可是知道的不少，而且在神醫谷的時候，因為年紀相仿，他們兩個的關系也是特別好。

或許也只有她受得了他的懶散，也只有他能受得了她的毒舌，不愛說話。

別的孩子可能都是早生，或者是按時生出來。

他顧章華倒好，呆在娘胎里太舒服了，都過了半個月了，還沒有生出來。最后，家里實在害怕出事，只能讓他娘喝了催產藥才催了出來。

生出來之后，被乳娘打了好幾下，才出了聲。

之后，整個襁褓時期，就很少聽到哭聲，吃喝拉撒都不睜眼。如果不是喂奶的時候，還動動嘴，人們都要以為他死了呢。

四歲之前，沒有說過一個字，害得家人都以為他是個啞巴，都不打算給他啟蒙了。

偏巧一次，帶著小章華去上香的時候，被有心人算計，連同他娘還有她身邊的丫頭仆婦都被迷暈了。

外面的侍衛卻是不知道的，幸好，那些人沒有太關注章華，才讓他跑出去找來侍衛，救了一家人他們。

那是章華第一次說話，眾人才知道他不是啞巴。他還是能說話的，只是之后，當家里的人都開始重視他的時候，他又不怎么說話了。

顧家長子次子被送到族學，請名師教導。三子和幺子，因為身體不好，則被送到了神醫谷。

也不知道是為什么，每次羊角辮見到他的時候，他都是傷痕累累的。

有一次，她實在看不下去了，就開口跟大哥要幾個人保護小章華。

記得當時所有人都愣住了，大哥只是淡淡地看了小章華一眼，然后把他帶走了。

之后，二表哥身邊多了兩個侍衛，剛開始是保護他，后來是看著他。

說到侍衛，羊角辮放下手中的書，抬眼問道：“表哥，你身邊的侍衛呢？怎么就你一個人來了？”

顧章華瞇著眼睛，道：“你是說神機妙算啊，他們還在山上轉悠了，找到白鹿書院了，再來這里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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