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襲擊的新聞報道翻天蓋地，雖然爆炸前已經盡力疏散，然而爆炸中心幾乎無可避免，尤其是，那輛被襲擊者誤認成季千里的車輛，那輛車上有一名幸存的年輕女孩，她傷勢最重，至今還在重癥監護室生死不明，插著氣管全力搶救。

努荔在被嚴密保護的別墅里，襲擊發生后，沒有踏出半步。但見到網上有關花相顧的報道，努荔算不上放心。

“依依，我們做不了什么，”叮貓這幾日天天都來勸解好友，“救人治病，醫生在行，也只有放心交給醫護人員。”

但新聞報道里的情況，努荔看見后的感受，就是除了女主角還活著，什么都不好，在ICU渾身上下十幾根管子維持著生命，幾乎認不出原樣。

“依依。”叮貓擔心地喊她。

葉祝依沒看他：“我沒事。”

她只是憂心忡忡地摳著窗戶玻璃。

少許時間后，葉祝依走到花盆前，不喜歡這口味倒掉杯里的咖啡，卻又矛盾地后悔了。

那焦慮真實地傳達到叮貓心里。叮貓陪伴了葉祝依一下午，葉祝依卻一句話也沒有再說過。天色漸暗，叮貓告別離開。

就快到季千里下班回來的時間，努荔不方便出門，只得又放棄了當天去醫院的念頭。

“有劉易斯的照片嗎？”葉祝依問。

新的管家已經理清所有工作，迅速為未來的少奶奶拿來照片。

努荔接過來一張張在手里翻開，第一張還是黑白的。那時劉易斯正為季家工作時，是一張年輕稚嫩的獨照，然而從少爺出生后一直到劉易斯頭發花白，后來的照片中總有少爺的身影，看少爺玩耍，給學習的少爺端茶，過年全家福時站在最旁邊，每一張都有少爺同框。

“你是新的管家？”努荔見那人點頭，又問，“你了解劉易斯以前是怎么樣的嗎？”

新管家公正地說，劉易斯身為管家，工作一絲不茍，從少爺出身起就照顧得無微不至，少爺幾次遇到困難都有劉易斯支撐，少爺成年后也非常信任他，對劉易斯來說，能為少爺付出生命，他也會將之視為此生莫大的榮耀。

努荔聽完，心里更難抉擇了。

劉易斯愿意為季千里付出生命，而最后為保護葉祝依犧牲，完全是因為她對季千里是個很重要的人。

“原本，你們少爺說，等我出院不想結婚，就取消訂婚。”

新任的管家也沉默了，不敢評論左右可能影響主人的想法。

劉易斯照顧少爺，少爺也信任劉易斯。

那句話還想在耳邊：少爺從小沒人疼，以后，代老奴看護他……

他們，就像父與子一樣。

但是現在說走就走，努荔無法忽視在心里的壓不下去虧欠。要離開，但至少，不是現在。

天黑后，努荔聽見別墅的門關上，是季千里回到別墅里了。

在別墅二樓的努荔來到大廳，這里已搭理得僅僅有條，劉易斯走后新任的管家接替得毫無破綻，陳設與之前并無變化，那生態魚缸也恢復了之前的樣子。

正要上去，將某些壓在心里的事情說開。就算只是為了報答對劉易斯的愧疚，她也不會丟下劉易斯掛心的人不管。

季千里卻如臨大敵：“不準走。”

之前是努荔自己沒走出去，現在，季千里卻反過來限制她的自由。

“你是我的未婚妻，我的人，你還想去哪里？”

努荔摸不著頭腦：“你不能不然我離開啊？”

女主還躺在ICU里，傷勢過重全是繃帶，都看不見繃帶下是不是面目全非，那心電嘀嘀的響，每過一天都像是僥幸。

努荔想去救女主角。就算離死只差一口氣，努荔也要想辦法救。理論上，任何危難對瑪麗蘇女主都不成問題，那么，只要努荔去病房創造幾個連續的蘇機會，就能讓重病女主得到一點蘇氣，順利撐過最困難的時期。努荔都準備好當背景用的花瓣和仙樂了。

但現在季千里不要她走，這是幾個意思？

季千里不再看著她，仿佛每看一秒，就會勾起他最深的痛而讓他備受折磨。

“你走。”

努荔瞪他一眼，轉身就走。什么總裁脾氣嘛，一邊叫人不準走，一邊又看都看不得一眼，真讓人來氣，努荔干脆理都不想理，上了二樓。

努荔在二樓，看著季千里放下外套，解開那條栓狗鏈一樣的領帶，而后坐在大廳沙發上：“劉易斯，咖啡？”

然而空蕩蕩的別墅里，沒有人回應。

樓下嚷嚷著讓仆人都走，別墅里不需要留人照看他。看得出是因為他不想看見新任的管家。

努荔在樓上搖頭，轉身就走：“我才不同情他，自己不好好說話……”

女主在醫院一次還沒有醒過，看來性命朝夕不保，努荔今晚就想去醫院了。要是她自己想留下來，那是她自己愿意，可是別人不能硬要求她那么過分對不對？

值夜班的護士到ICU查看，因為十分可憐這名女孩，她們輪流看守，每十分鐘就會來記錄一次。

呼吸機一壓，一抽，病床上的女孩胸膛也跟著一起一伏，她的情況非常平穩，一切數值都在正常范圍內，沒有耐藥菌感染，如果忽視那些貼幾天醫用膠布難免出現的過敏，她拆掉繃帶后露出的臉頰，看起來也算得上有血色。

“為何就是沒有醒過來呢。”另一個護士也來看情況。

“最壞的情況，就是成為植物人了，那以后要遭罪的還不少。”

護士們查看一次完，下次再來又會是十分鐘后了：“但愿她能醒起來。”

“應該會吧。走吧，過一會兒再來。”

半夜醒來，季千里總覺得哪里不太對。

空氣里似乎有股令人不安的味道。

他來不及穿上鞋，走出房門就聽見了隱隱約約的水聲。整座別墅列除了他和葉祝依，一個仆人也沒有，都在今天白天被他呵斥走了。

因為他不想看見新上任的管家，那會提醒刺激他，劉易斯不在了。

微弱的夜燈，在他下樓時拉出長長的影子，靠近大廳，那水聲越來越明顯。

季千里幾乎沒在思考，一眼看向那個為風水設計的生態魚缸。原本淡藍偏白的夜間氛圍燈，本該藍汪汪的魚缸卻帶著一抹異色映入眼簾。長寬如同小型水族館展魚的水面，激烈波動，似乎告訴來人剛有什么東西落進去。

葉祝依也似乎感覺到什么，扭頭看了過來。

“你干什么？”季千里跑去拍魚缸。

然而葉祝依只是搖搖頭，對著季千里揮揮手。

水中的女子衣裙徐徐飄動如寬大的鰭，長發漂散開，蒼白的臉在發絲間偶爾能看見，表情似是生氣，異常堅決。

“你等等……”

季千里拖來大廳里一切能用的東西，顧不得重新整治好的魚缸，季千里掄起任何能拿到的東西砸上去，那解釋的玻璃卻紋絲不動。

“出來啊？你不喘氣的嗎？”

他是想把人捆在別墅里，但他不想得到這樣的結果！

然而，葉祝依在浴缸里吐泡泡，靜靜地看他砸，卻沒有浮上去換氣的意思，反而越發顯得筋疲力盡。

在季千里發現之前，葉祝依已經不知道在魚缸里泡了幾分鐘，超過五分鐘缺氧腦死亡那時就徹底沒救了。

冷清無人看管的處境，讓季千里捏緊了當電筒照亮的手機，意識到下午不應該遷怒，別的人和事不該被無緣怪罪，否則晚上有什么事也不會沒有仆人管一管。

但現在后悔已經來不及了，季千里來不及補救了，在氣泡上升中唯一下沉的，只有表情昏昏欲睡的她，季千里急忙爬上二樓準備跳進魚缸救人，心卻跟著人一起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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