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這么分析的。但他感覺，和他談的人顯然不是。反而感覺像……他想提出冰箱不制冷，卻被告知，錯在沒人幫冰箱一起制冷，冰箱盡全力了它很委屈了。

簡直，蠻不講道理。

季千里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敲敲，他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我們現在都好好談，不帶情緒。”

努荔拎著麻袋坐下，看著總裁怎么講。她要看看總裁講什么不讓她窩火。就像自己不做飯的人，站在旁邊就只會指手畫腳，說鹽放多了蔥放少了嫌這嫌那。

這簡直，不能理喻。

“完成任務的條件是，現實和劇情不能出入太多？”季千里看她的臉色確認了是。

他指任務單上的某些劇情：

“劇情里周婆婆該與兒媳和好的橋段，沒了。這也是問題，沒有第一次的和好，后來活人奠基的結局里，男主求情時周婆婆又怎么會心軟原諒她？這也是后患。”

努荔看看任務單，雖然不想認同季千里這個門外漢，但是季千里講的也有道理。

那段劇情在前面完成的任務里：周漢牛破產翠花不離不棄，終于讓婆婆對她另眼相看。原劇情是周·亞歷山大·漢牛生意失敗后，翠花依舊賢惠持家，婆婆與兒媳便和好如初不再責罵……風水先生要以翠花封住鬼門，周·亞歷山大·漢牛卻極力保護。婆婆改口不愿用活人奠基時，翠花的娘家卻登門拜訪，婆婆在外人眼前不愿失面子，質疑不改，醉話最終被填埋在周家地下

經季千里這么說，努荔也有點發現：前面第一次和好，周婆婆應該是第一次對兒媳翠花有認可感，婆婆才會心軟了，所以才有后來埋人時周婆婆第二次和好，高抬貴手放過殺人的劇情。

劇情會變成現在這樣，努荔明白過來：“是動機。”

劇情會變成了周婆婆無情殺人，是因為，和解的動機沒有了。沒有婆婆與兒媳和解的動機，所以后來活人奠基橋段里婆婆的原諒，也就直接沒有了，劇情變成了婆婆指使風水騙子殺人。

季千里看她明白，還好終于意識到了：“以前的問題，后來就會成為后患。你的任務不是修補劇情矛盾嗎，怎么還能越修越大？”

努荔癟癟嘴，她又不是故意的嘛。

矛盾的劇情有遺漏，也可能會仍然繼續自洽，劇情都不一定會卡住。

努荔再一次認識到問題，角色按照自己的動機行動的，他們像人一樣會有自己的活動：“季總，您也是角色也這么有主見。您不該對我有太高期望的，我控制不了劇情里的所有角色，實際上，我實習期都沒過完。”

還在考核任務期間，努荔干脆像個惡霸一樣，明目張膽不認賬了。季千里要出去也只能靠她，承認自己任務做得差，季總裁又不會不幫她買豬。

“你該慶幸我不是你的老板。”季總裁如果在自己公司看見這樣的員工，肯定當場辭退，永不錄取。

偏偏，這種員工在季總裁的公司里混了六年，早該被開除的。

努荔也夠高興。還好不是。這種不炒菜嫌鹽多的老板，誰想要啊，忍住不套進麻袋里就不錯了。

“是，季老板。”努荔勾起嘴角，無所顧忌地漫天要價，“再幫我買頭豬吧。”

兩人再次商量，劇情有差異的情況下，怎么完成結局。季千里重提剛才吵起來的問題：“‘你家’老爺子要犯罪坐牢，但是我要提醒你，劇情是虐文你應該不能改翠花的結局？”

“劇情和現實可以有點差異，”努荔有新手任務的經驗，“勉強通過就可以。我們重新引導，讓翠花被當成妖邪。”

原劇情里是周扒皮請來風水先生做法驅邪，風水先生卻說翠花有怪異，是妖邪上身。而周家建房屋在鬼門洞口之上，家宅不寧，正好需要一個妖邪來重修宅基。風水先生要以翠花封住鬼門。

努荔梳理了一下摸索出來的規則，“反正老爺子是個真騙子。只要沒有改變關鍵節點，達成的結局差不多就行。”

季千里看看任務單的劇情。

如果按照努荔的改法，讓翠花被當成妖邪，那么婆婆指使風水先生結局兒媳，就能理解為怕鬼。婆婆被風水騙子游說而活埋兒媳，這和原劇情的動機差別確實不太大。

“那你還記得劇情是虐文嗎，最后女主角一定會死的。”

努荔知道：“不會問題。”

“監制劇情是你的工作，努荔。別帶入女主角的心情，沒必要因為對翠花不忍心就葬送你自己，還有我！”

唯一的聽眾，努荔就緊緊拿捏著黃符。在黃符上寫任務要求的原劇情，清清楚楚寫了，翠花被活埋到周家地下。

季千里看她話語不多，就知道，努荔還堅持自己的打算。

努荔抬頭對總裁表示保證地一笑：“任務會照常完成的，季總放心。”翻譯出來就是：少逼逼，不懂就等有經驗的專業人士處理。

但是總裁的毛還是只能順著擼。惹毛了，誰還出錢給努荔買頭豬。

翠花被關起來幾天后，變得蓬頭垢面，就連守門的也嫌棄她身上都餿了，看守的人都離她遠遠的：“這種人，怎么好意思說自己是周家的少夫人。我看還不如頭豬。”

誰也看不起她，翠花也變得自卑，不敢直視周漢牛。

每天漢牛來送飯，翠花一日比一日憔悴狼狽，她想跑想躲起，不敢面對那么好的丈夫。

她甚至不敢對周漢牛說，不要看她，她這樣太丑了沒臉見人，沒臉接受他的幫助和好意。

被關在牢籠里，她的孤獨本來就是伴隨她出身而來的。如果不是為了女人嫁進周家，根本沒有人看得起，她卻狼狽丑陋到害怕看見周漢牛，不敢說，不要再來看她。

努荔晚上再準備開始引導劇情。趁著白天沒有詭異的東西，她在整個周家宅子里偷偷找東西，把該有的血跡的地方都補上。努荔補完周婆婆的活人痕跡，就有效果了：“看看周婆婆頭上沒傷了吧。”

暫時把周婆婆的問題堵回去了。

季千里跟在后面無語。但努荔堅信，這樣至少能讓翠花和周婆婆都更合理一些，挽回兩人的崩壞進程。

努荔說：“我記得，婚宴那天，周家婆婆就捂著頭，像受傷了。”

季總裁也有消息，婚宴前翠花失蹤過兩天，她被下游的人救回來了，應該是婚宴前翠花回了周家，周婆婆那時候就受傷甚至死于報仇了。

但是女主角還是沒有辦法，努荔去摸她的手，還是冰涼涼的。

哪里還有沒補全的女主角的血呢？

“有一件東西。”季千里猶豫再三，無聲地說了出來。

努荔不太明白：“什么東西？”

季千里看向努荔，刀削斧刻的唇中吐出二字：喜帕。

努荔還是：“什么東西？”

季千里白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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