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鳳腳下差點沒站穩。
“娘,你是說大丫?”阮鳳今兒一早剛送走了阮明姿,乍一聽到這消息,穩了穩心神,“怎么會,上次的事都過去那么久了,大丫也一直沒找她三叔的麻煩,怎么可能。肯定哪里搞錯了。”
趙婆子臉上閃過一抹不自在的慌亂,繼而她態度越發兇了,大聲嚷嚷著,“你倒挺為那死丫頭說話!你幺弟是當著我的面被好幾個衙差抓走的,那還有假?!你就說你還管不管你幺弟死活了,若是不管,你就吭一聲,我們立馬走,以后老阮家就當沒你這號人!”
這副色厲內荏的模樣,倒像是在遮掩著什么。
不過趙婆子說得嚴厲,阮鳳也顧不得多想,慌忙道:“……安貴出了事,我這個做大姐的自然不能不理。爹,娘,安強,你們先等一下。”
趙婆子從鼻子里哼出個音來。
阮鳳忙抱著果哥兒去了正屋,把果哥兒放到炕上,匆匆去柜子里摸最底下壓著的錢匣子。
她咬了咬牙,從匣子里的碎銀子下頭抽出一張三十兩的銀票來,匆匆塞入懷中,同果哥兒囑咐了一聲“在屋子里玩著”,便出了屋門。
嚴山正好倒拎著一只老母雞往院子里走,見著趙婆子跟阮老頭阮安強都在,愣了下,臉色不大好看,但還是叫了聲爹娘,又對著阮安強略一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不是很熱絡的模樣。
趙婆子跟阮老頭臉上都不是很好看。
阮鳳見著嚴山,忙將嚴山拉到一旁,著急道:“我娘家三弟被衙差給拿去縣衙了,你在縣城里認的人多,有沒有門路能打聽打聽到底是為著啥事?”
嚴山一聽,立時問:“你弟弟犯事了?”
阮鳳被嚴山問的梗了一下,她扭頭看向趙婆子,“娘,你知道安強是為了啥事進去的?”
趙婆子先是有些支支吾吾的:“你也知道,先前你弟弟有點混,不過這些日子他都老實待在家里頭,哪里會犯事?!”她越說越順,帶了幾分篤定,“肯定是阮明姿那個小賤人不知道在縣太爺那造了什么謠!你三弟啥人你不知道嗎?頂多小打小鬧的,哪里用得著縣太爺派人來抓他!”
這話顛三倒四的,嚴山聽得皺了皺眉,想了想,到底是果哥兒的外家,又不能完全不管。他有些雷厲風行,將手里那只捆了腳的老母雞往阮鳳手里一塞,“你在家看好幾個孩子,我先前認識一個在衙門里當差的,或許能到他那去打聽一番。”
阮鳳聽得嚴山這般說,滿臉憂色終于緩和了不少。她把懷里塞著的那張三十兩面額的銀票拿出來往嚴山手里一塞,有些尷尬著囑咐:“拿點錢傍身。”
嚴山一看那銀票,火氣就上來了。
家里總共就只有一張銀票,足有三十兩面額。他若不來,這銀票是不是就讓這阮氏塞到她娘家人手里了?!
嚴山陰戾的瞪了阮鳳一眼,到底還記得給她在娘家人面前留面子,沒說什么,轉身生硬的同趙婆子他們道:“爹,娘,咱們趕緊去縣里吧。”
趙婆子眼尖,看到了阮鳳往嚴山手里塞的那張銀票,心中大罵閨女嫁了人胳膊肘果然就往外拐了。
有銀票怎么不直接給她!
姑爺拿在手里,跟自個兒拿在手里,能一樣嗎!
趙婆子走時狠狠剮了阮鳳一眼。
院子里靜悄悄的,阮鳳卻越琢磨越不是滋味。
昨兒阮明妍發生了那么大的事……再加上今日阮安貴被縣衙的人帶走……
阮鳳打了個寒顫,一個極為恐怖的猜想浮現出來。
她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否決了那個猜想,阮安貴雖說游手好閑了些,但怎么可能歹毒到對親侄女下手呢?
可阮鳳又想起那張寫著阮明妍生辰八字的黃紙……
她不敢再往下想了,拎著嚴山帶回來的那只老母雞進了灶房。
因著趙婆子他們是先從牛家村租了驢車過來,這會兒也沒浪費時間,接上嚴山,直接乘著驢車往縣城去了。
一路上氣氛十分凝滯,牛三也不敢多問。等到了縣城前頭,趙婆子幾人下了車,牛三忙喊住趙婆子她們,有些期期艾艾的:“車錢還沒給呢。”
趙婆子斜睨了嚴山一眼:“姑爺啊,帶銀錢了沒?”
這話里的意思就很明顯是在暗示嚴山去付錢了。
嚴山看了趙婆子一眼,也沒跟她一般計較,跟牛三問清了價錢,從懷里掏出一點點碎銀子結了賬。
“這就對了,當人姑爺的,不得多積極主動的表現一下。”趙婆子嘀咕了一聲。
阮老頭這會兒沒閑心管這些小事,他攥緊了手里的那個靛青色的舊花包袱,看著宜錦縣那風吹日曬很是破舊的石頭城墻,忍不住焦慮的嘆了口氣。
阮安強看了一眼他爹手里攥著的那個包袱,想了想還是粗聲粗氣的勸道:“既然姐夫說門路能找人問問,咱們就先進城,不管怎么說,先問清楚到底出了個啥事,也好想對此。”
趙婆子臉上閃過一抹遲疑的不自在。
其實她心里也忐忑的很,可千萬別是阮明妍那事走漏了風聲。
這事阮老頭跟阮安強都不知道,只有她跟阮安貴知道,萬一阮安貴把她給供出來了呢?
趙婆子越想越焦慮,忍不住催了催:“趕緊的,別墨跡。”大步走在了前頭。
嚴山沒發表任何意見,跟在趙婆子他們身后也進了縣城,見趙婆子他們跟個無頭蒼蠅似的在街上亂晃了會,他終是有點受不了了,指了個茶鋪:“你們在這等著,我去找我那在衙門里當差的熟人問問!”
趙婆子自是求之不得,連連點頭。
嚴山大邁步走了,仿佛身后有什么妖魔鬼怪在追著。
然而趙婆子他們在茶鋪里等了近一個時辰,嚴山終于回來了,只是臉色難看得緊,還用莫名的眼神,瞇著眼,將趙婆子三人打量了個遍。
趙婆子被嚴山看得渾身發毛,她一拍桌子,不耐道:“姑爺,你到底打聽個什么出來,倒是說說啊!”
嚴山瞇著眼,聲音有些粗:“我是去打聽出來了——你們可真是厲害啊,原來那小丫頭被拐子拐走,是你們家老三勾結了人,把自個兒親侄女賣給人結陰親活埋的!”
嚴山這話驚得趙婆子坐都沒坐穩,腿一軟,差點從凳子上溜下來。
一張老臉也慘白得褪去了所有血色,臉色難看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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