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姿出了做筆錄的偏廳。
一身官袍的封今歌正站在過道里等她。
他身邊還另有兩個同樣穿著官袍的男子,依著補服看來,應是他的下屬。
見阮明姿出來,封今歌同那兩名下屬交代了幾句什么,那兩名下手拱了拱拳,先離開了。
“我是不是耽誤你正事了?”阮明姿問。
“是我找你,怎么就成了你耽誤我事?”封今歌忍俊不禁,卻又斂了笑,細細的打量起阮明姿來,看得阮明姿莫名其妙的。
“怎么了?”
封今歌是在看阮明姿是不是真的沒受傷。
聽說那兇徒拿了柴刀,眼下看外表,確實沒受傷。
封今歌總算是略略放下了心,只是仍忍不住嘆氣,但卻又不能指責阮明姿什么,只能肅然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有歹徒持利器當街行兇。這京城的治安,是要好好加強一番才是。”
阮明姿跟著點頭,又想起什么,同封今歌道:“你先前不是說,彩月有話讓你捎給我嗎?”
封今歌面不改色道:“哦,是這樣,彩月讓我問問你,沒過幾日就要到晗潼小郡主的生辰宴了,你那邊都準備好了嗎?”
這話還真不是封今歌杜撰的。
封彩月原本就在家里一直念叨,讓她哥下值后去阮明姿家里看看,看看有什么需要幫一把的,也好趕緊搭把手,免得折騰到后面時間緊急。
封今歌原本打算今兒下值后,拿這事為由,去阮明姿家里走一遭的。
結果他沒有想到,他同阮明姿還挺有緣,竟然在京兆府碰上了。
阮明姿聽了封今歌傳達的彩月的話,眉間笑意越發深了。
她輕快道:“我這邊就剩一些收尾的事啦,封大人幫我轉告彩月,讓她不必替我擔心。”
封今歌點了點頭,又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么好。
倒是阮明姿,還惦記著袖里的繡線經了這么一遭,怕是會有些纏了,回家要好好理一理。
她問封今歌:“封大人,還有旁的事嗎?”
封今歌抿了抿唇,絞盡腦汁才想出一句話來:“……到時候我也會去晗潼小郡主的生辰宴。我們男賓雖說是在前院,但到時候看樣子還會去內院附近的梅園走一走,賞一賞梅。若是……到時候有什么事,你可使人去找我。”
阮明姿認真的點了點頭:“我曉得了。”
到此,封今歌再也尋不到旁的話題,只能道:“要我找人送你回去嗎?”
“不用了,我自個兒走回去就是了。”阮明姿很是灑脫的擺了擺手,“既然沒旁的事了,封大人,我這便回去了。”
封今歌應了一聲,他那雙風流多情的桃花眼,一直定定的看著少女離開。
直到少女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拐角處,他嘴邊那抹若有若無的笑意才完全隱了去。
盡管桃花眼看著溫溫柔柔的,可他臉上沒了笑,看著竟讓人生出了幾分戰栗之感。
他邁進了方才阮明姿做筆錄的那個偏廳,找到了方才給阮明姿做筆錄的小吏,淡聲道:“方才的筆錄,我看一下。”
小吏哪里敢違背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的要求,忙把阮明姿方才做的筆錄翻了出來。
他看著封今歌低頭認真翻閱的模樣,心里直嘀咕,乖乖,不是說朋友嗎?
看這要緊的模樣,也不像啊……
難道他們京城無數少女的夢中情郎封大人,終于要栽到那位阮姑娘身上了?
阮明姿打絡子的手速極快,饒是如此,也費了好些功夫,才給七茗八彤各自打出了一個絡子。
七茗八彤來給阮明姿換藥的時候,阮明姿將這兩個絡子拿了出來:“我見你們的香囊線都快磨斷了,便自作主張給你們打了個絡子,你們看看喜歡嗎?”
七茗八彤無條件的喜歡阮明姿做的一切,就是阮明姿給繩子隨手打個結,然后告訴她們這是絡子,她們都會喜歡的不得了。更別說眼下她們倆手里的絡子,是阮明姿精心編制的。
七茗跟八彤簡直愛不釋手,就差抱著阮明姿喊愛她了。
七茗八彤當場就把腰間香囊解了下來,阮明姿幫著把絡子綴到了香囊上,取代了那條快要磨斷的線。
七茗八彤美得不行,按照先前的慣例,她們從阮明姿家里蹭完飯回來,就要去找蘇一塵顯擺炫耀。
可惜這次她們落空了,蘇一塵跟她們殿下,都不在府里。
七茗八彤都是極有耐心的,見狀也不惱,只同門房那邊說了一聲,等蘇一塵回來了,讓蘇一塵去找她們。
只是七茗八彤等啊等,一直等到了日暮,都沒有等到蘇一塵。
問了下門房才知道,早上蘇一塵跟著殿下出了門,一直到現在都還沒回來。
她們倆索性就直接去了府門口蹲人。
結果蹲了差不多一刻鐘,才終于看到了她們騎馬而歸的殿下,身后那匹馬上跟著的,不是蘇一塵還能有誰?
七茗八彤興高采烈的迎了上去。
當然,為了顯得鄭重些,七茗八彤將興高采烈的情緒壓到了心底,一臉的嚴肅認真,喊了一聲“殿下”,朝二人跑了過去。
然而,七茗八彤卻忘了一件事,這幾日她們一直往阮明姿那兒跑,幫她上藥,蘇一塵也暗里囑咐過,若是阮姑娘那有什么事,讓她們一定記得上報。
蘇一塵一見雙胞胎姐妹倆那一模一樣的臉上,寫滿了嚴肅認真,朝他跟他們殿下一路跑來,腦中幾乎是立時掠過了一個念頭。
騎在馬上的蘇一塵悚然一驚,手都微微抖了一下。
難道,是阮姑娘出事了?
他忍不住看向他們殿下。
這幾日,他們殿下情緒一直很不好,原本就沉默冷淡的人,這幾日越發的冷漠了。
鸞鳳宮的母后皇太后,原也是個冷淡的性子,但這些年,宮里頭為著給桓白瑜后院添人,多打著鸞鳳宮皇太后的幌子,母后皇太后白氏只冷眼看著。往日桓白瑜也懶得理會那一堆破事。
可這幾日不太一樣,當后宮的那些人,再次借著鸞鳳宮太后的幌子,要給桓白瑜后院添人時,桓白瑜依舊沒說什么,但他拔了劍,砍斷了那宮殿的一根柱子。
那小小偏殿的轟然倒塌聲中,桓白瑜眉眼冷漠,站在廢墟前,手里拎著劍,猶如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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