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閣樓,四周的門窗緊閉。
那戰戰兢兢的如眉跪在夏淺薇的面前,不等問些什么,就先哭著認錯求罰。
“奴婢該死!可奴婢也是身不由己,都是大夫人,是大夫人叫奴婢這么做的,其實她根本不是真心疼愛小姐,想借小姐的手除掉二房的獨苗而已……真的,奴婢什么都說了,只求小姐給一個痛快……”
一聲聲響亮的巴掌傳來,她淚流滿面竟是自己扇起了耳光,那十足的力道仿佛想要讓夏淺薇解氣,免受折磨。
此話一出,旁邊的如畫嚇得捂住了自己的嘴,怎、怎么可能?夫人明明對小姐百般遷就寵愛,不論衣食住行都是眾位主子當中最好的,還常常因此惹來不滿。
如畫不由得看了夏淺薇一眼,卻見她只是帶著淺笑,連看也沒看地上的婢女。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對于如眉來說簡直是種煎熬,直到夏淺薇緩緩的抿了一口茶,平靜無比的開了口,“我有說過要殺你嗎?”
什么?!按照將軍府的規矩,叛主就只有那么一個下場,只是死法不同而已。
如眉驚訝的停下了動作,眼底滿是疑惑,小姐的脾氣她最清楚不過了,這時候不是應該立刻沖出去跟大夫人說理嗎?再鬧個天翻地覆才對。
難道,小姐不相信?自己應該沒有說錯話才是。
夏淺薇重重的將手中的茶杯放下,修長的手指輕輕點著桌面。
聽起來溫氏確實有動機,在這種后院大宅之中,各房夫人誰不是暗中較勁,可她卻不可能讓一顆棋子知道太多自己真正的心思,否則容易節外生枝。
“你莫非以為這么說了,自己再一死了之,就能救你的親人?”
地上的如眉當即渾身一顫,臉色瞬間慘白。
迎上那犀利的目光,她竟是覺得一股寒氣籠罩全身,這種感覺實在太陌生了!今日的小姐怎么像變了個人,一言一行都有種說不出的壓迫感,仿佛一切都已經被看穿了。
“你在府外,不是還有一位重病的母親和胞弟嗎,他們人在何處?”
夏淺薇的聲音帶著一絲冷意,毫不掩飾的威脅讓如眉再也支持不住癱軟在一旁。
“奴婢……”
“想仔細了,若你不肯說出實情,就算我饒你一命,這幕后之人也不會讓你們活,如今,只有我才能幫你。”
如眉低下頭來渾身止不住的顫抖著,她緊皺著眉頭淚流滿面,終于在這一刻徹底崩潰。
她挪動著膝蓋靠了過來緊緊的拉著夏淺薇的裙擺,“小姐,奴婢知錯了!是杜姨娘抓了奴婢的母親和弟弟,以他們的性命要挾!”
原來,杜姨娘在二房之中也有內應,她早早便知道了二夫人會帶煜少爺來雷若寺,便設計了這么一場局,先是叫如眉在夏淺薇的茶水里下了蒙汗藥,將她關在一個無人的地方,再把煜少爺約去后院的古井旁,雇兇痛下殺手!
只要煜少爺的尸身被找到,一向與他不合的夏淺薇就百口莫辯!
至于仙鶴,卻是因為杜姨娘所出的六少爺先前被這仙鶴啄傷了,杜姨娘愛子心切就想一道除掉這傷她孩兒的畜生,讓夏淺薇擔的罪名越多越好。
“倘若事情敗露,就讓奴婢將一切推給大夫人,以小姐的性子回府之后必定會在眾人面前大鬧……”
如眉怯怯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誰會相信一向溺愛夏淺薇的大夫人能做出這種事情,只會認為她無理取鬧,到時候又是一頓責罰,還會讓將軍府的各位長輩寒了心,名聲就越發狼藉了。
一旁的如畫聽得卻是有些糊涂,“可是小姐,杜姨娘本就是二夫人的遠房表妹,二人感情不錯,奴婢不明白她為何要害煜少爺。”
這么一提醒,夏淺薇的眼底當即劃過一抹流光,她微微笑了笑,表情高深莫測。
“這個杜姨娘好毒的心思,一箭三雕,倘若成功,二房失了獨子,在大戶人家中最常見的便是過繼,與二夫人有遠親關系的六少爺當然是最佳人選。若是失敗,將忘恩負義與殺人未遂冠在我的頭上,讓我再也翻不了身,而母親也落了個慈母敗兒教導不嚴的罪名。”
兩名婢女齊齊一愣,皆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眼神看向夏淺薇。
自家小姐居然能想得這般深遠,實在是不可思議!畢竟一直以來,能動手的事情她從來不會動腦。
似乎察覺到兩人的懷疑,夏淺薇當即收斂了神色,輕輕撫著自己額頭上被金飾遮住的傷,視線不經意的劃過如眉的臉,“不知是何人所為,在我昏迷期間打傷了我……”
果真,這婢女的表情當即一僵,她低下頭目光閃爍,吞吞吐吐,“都,都是奴婢不好,可能是把小姐帶去十八羅漢殿的時候,不慎磕傷的……”
不慎?這傷口分明是被人用鈍器敲擊了兩次,從深淺上看還是個不懂武藝優柔寡斷的人做的。
“如眉,你很恨我嗎?”
夏淺薇審視著她心虛的模樣,冷不丁的開了口,地上的如眉身子一僵,立刻驚恐無比的趴下來不斷的磕著頭,“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其實她當時真的只是為了解氣而已,沒有想傷人性命,小姐應該不記得吧?
一陣沉默之后,夏淺薇才緩緩站了起來。
“以前興許是我苛待了你們,這次事件之后,倒讓我想明白了許多,既然你已坦白從寬,那么我一定幫你,但在此之前……”
夏淺薇交代了一陣,便領著如畫退了出去。
如眉只覺得自己恍若身處夢中,直到閣樓里只剩下她一個人,才猛然驚醒摸了摸自己的脖頸。
她居然還活著,小姐非但沒有折磨她,還給了她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這、這是真的嗎?
一直跟在身后的如畫終于忍不住開了口,“小姐怎知一開始如眉是在撒謊?”
只見夏淺薇輕輕挑了挑眉,“你怕死嗎?”
此話一出,眼前的小婢女果真忍不住面露懼色。
“雖然她心中對我有所不滿,哪怕被人慫恿,也不至于冒著生命危險來害我,可見有比性命更珍重之物捏在了別人的手里,又怎會輕易將指使之人說出來?”
這樣的手段,上一世的夏淺薇早已輕車熟路,而且若真是溫氏所為,她也不會隨隨便便就把如眉交了出來,難道不怕事情敗露?
如今莫要打草驚蛇,如眉留著還有大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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