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夜里,原本在院中干活的如眉突然被人從身后捂住了嘴,快速的拖進了陰影處。
荒廢了的偏院中,她被狠狠的丟在了地上,頭頂立刻傳來一道冰冷的聲音。
“命大的丫頭,給我割了她的舌頭!”
被鉗制住的如眉心中一驚,抬起眼就看見昏黃的燭光下,杜姨娘那張惡毒的面容。
“姨娘饒命!奴婢已經按您吩咐的說了,其余的一概不敢走漏風聲!”
“哦?你當我是傻子嗎,夏淺薇非但沒有打死你,還叫人送了一匹緞子給九小姐,她有這么好心?”
想起傍晚時分,狗仗人勢的陳嬤嬤帶了人來她的院子極盡挖苦,還把那緞子拿走了,說什么九小姐的病多日不見好,也用不著什么新衣服,杜姨娘心里這一團火差點沒憋死!
她倒是聽說了夏淺薇今日的壯舉,原本還幸災樂禍來著,卻不料那丫頭突然對小九這般關照,心中發虛實在忍不住多想了些。
“小姐留著奴婢的命,是想等待機會讓奴婢作證揭發大夫人,她本來要去老夫人面前告狀的,可卻被如畫勸住了,于是改變了主意打算從今往后事事跟大夫人作對,還揚言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如眉偷偷觀察著杜姨娘的臉色,發現她目光深沉,似乎在琢磨自己話中的真假。
“奴婢只是說了句大夫人討厭九小姐,三小姐就想著膈應膈應大夫人,于是才送去緞子示好……奴婢不敢欺瞞姨娘,還請姨娘放了奴婢的家人吧!”
原來如此,這就說得通了。
杜姨娘在這一刻才收斂了殺心,心想著畢竟這賤婢的家人在自己手上,想必她也沒那個膽子出賣自己。
“三小姐總算是開竅了,大夫人在后院作威作福這么多年,想拿她的把柄談何容易。我這個做長輩的,也是時候幫幫三小姐了。”
杜姨娘別有深意的笑了出來,她一個眼神示意,身邊的丫鬟立刻上前往如眉傷痕累累的手中塞了錠銀子。
“奴婢不敢……”
“收著吧,日日被折磨你也不容易,這次辦得不錯,只要你及時向我匯報三小姐那邊的情況,我不會虧待你的,你也想早日團聚不是嗎?”
至于大夫人那邊……杜姨娘一點兒也不擔心加害煜少爺的事情被懷疑,畢竟誰都沒有證據,而且大夫人該操心害怕的事情,可比自己多得多了。
清晨,雙姝院里一片手忙腳亂。
“動作快一點兒,這簪子不行,太過花俏了,冷老太太喜歡素凈的!這支太老氣,要襯托出小姐們的天真浪漫!”
早已精心打扮過的阮姨娘焦急的在一旁指揮著,老夫人那邊傳來貴客提前到訪的消息殺得眾人措手不及。
鏡子前的雙生女無奈的任由身邊的婢子們在自己的發間臉上折騰,卻聽夏樂吃痛一聲。
“賤婢!你是故意的吧?都簪疼我了!”
婢女嚇了一跳,當即跪下來哆哆嗦嗦的求饒著,“奴婢不敢,奴婢知錯了!”
夏樂眼中劃過一抹她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惡毒,冷笑了聲,“不敢?我看你是膽大包天,去外頭跪著!”
一旁的阮姨娘嘆了口氣,不耐煩的瞥了一眼那臉色蒼白退出去的婢女,“這么重要的日子,何必跟這些下人一般見識,晦氣!”
夏晴見慣了自己胞姐的脾氣,帶著軟軟的語氣疑惑的問了句,“姨娘,冷老夫人這次來應該是為了看三姐的,我們再怎么打扮也是白費心機。”
“傻孩子,這你就不懂了。冷老夫人結識那么多的達官顯貴,若你們給她留下個好印象,她在人前那么一提,你們出頭的機會不就多了嗎?”
身為將軍府的庶女,很少有機會拋頭露面,嫡女夏蘭初能夠光明正大的參加各種盛大的詩詞酒會,偶爾才將她不屑出席的詩會推給她們,這等同于施舍的機會,反而是種屈辱,哪怕心知肚明她們還要感恩戴德的謝著!
所以,但凡有貴客來訪,哪怕溫氏不高興,阮姨娘也必定會讓自己的女兒們到貴客面前晃一晃,興許某一天運氣就那么來了呢?
夏樂忽然憤憤的拔出腦袋上的一支簪子往梳妝臺上一丟,一副不甘心的模樣。
“今日你怎的這般暴躁?就不能學學你妹妹?”
夏晴溫順的一垂眼,任由夏樂瞪她。
“姨娘,你是沒看見夏淺薇那張臉,反正我不去!”
自從看見夏淺薇素妝的模樣,這對雙生姐妹就突然不喜歡照鏡子了,她們見過的美人閨秀不少,卻沒有一個像這樣叫人自慚形穢的,居然還是一向惹人恥笑的夏淺薇,就更讓人接受不了!
阮姨娘卻是不以為意的笑了出來,“她那張臉怎么了?我看就是平時丑慣了,她換個妝你們就覺得驚艷,真是沒見過世面!時候不早了,趕緊打扮起來!”
阮姨娘又催促了一陣,便退出去處理自個兒的事情去了。
屋內的兩姐妹相視無言,直到婢女們戰戰兢兢的為她們打理好一切,夏晴才緩緩站了起來,“姐姐,我們還是動作快一點,免得惹姨娘不高興。”
夏樂撇撇嘴,一跺腳跟了出去,她的眼神忽然一動,走到此刻正跪在院子里,膝蓋下鋪了一層碎瓷渣的婢女面前。
她臉上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讓婢女心底一沉,“小、小姐……”
月梅院,是特地為冷家老夫人準備的歇腳之處。
環境清幽景色宜人,梅香陣陣的鵝卵石道上,卻突兀的跪著兩名婢女。
她們的膝蓋下枕著尖銳的陶瓷碎渣,鮮血染紅了衣裙,臉色蒼白叫人不忍直視。
“怎么回事?貴客待會兒就來了,要跪去別地跪去!”
“是,是三小姐罰的……”
婢女們怯怯的開了口,前來趕人的嬤嬤喉間一哽,三小姐罰的?那可沒人敢管這糟心事兒了,指不定還會受到遷怒!
將軍府的下人們有個心照不宣的規矩,但凡和夏淺薇有關之事皆要睜只眼閉只眼,若上頭問起來一概不知便是了,于是一時間眾人佯裝什么也沒看見,各自做著各自的活兒,任由那兩名婢女凄凄慘慘的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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