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幽王的書房里,那俊美絕倫的男子披散著一頭黑發,朦朧的月色與昏黃的燭光交纏在一起,潔白的真絲里衣外慵懶而隨意的搭著冷漠的黑袍,那專注的眸光落在棋盤上激烈相殺的黑白子,好似全然沒有察覺到緩緩站到他身后的女子。
夏淺薇分明嗅到一股濃郁的傷藥味,她的目光立刻轉向慕瓏淵那已然滲出一片暗紅的腹部,不由得柳眉一蹙,“王爺又受傷了?”
這嫌棄的語氣讓慕瓏淵捏著黑子的手當即一頓,微微側頭看向那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少女,她的臉上一副再為他療傷就要耗掉她半條命的表情,“怎么,以為天底下就你懂得療傷?”
慕瓏淵的語氣里帶著幾分不悅,他突然有些后悔將天底下唯一的手銃給了這忘恩負義的狡猾丫頭,之前自己莫不是中邪了?
此時夏淺薇往前跨了幾步,見他竟是又將之前自己最初見到的那復雜棋局擺上,還在琢磨著如何讓黑子看起來像破綻百出,又要留有退路的走法。
“還望王爺保重身體,早些休息為好。”夏淺薇當即換上了一副恭敬的表情,語氣里盡顯關切。
“……你也算是少有的敢把巴不得本王死了的想法掛在臉上之人了。”慕瓏淵有些疑惑,自己究竟是為何讓夏淺薇活到現在的?
他好似想到了什么,薄唇微微一勾,“那個小御醫還有些本事。”
小御醫?
夏淺薇立刻猜到,原來是之前那位被趕出御醫院,最后投奔幽王的御醫大人為他包扎的傷勢。
她的目光不自覺的落向眼前男子的傷口,再一看慕瓏淵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這男子似乎從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明明是不久前才受的傷,幾日的功夫又傷在了同一個位置,他當真以為自己是不死之軀?
“聽聞金國太子即將登基。”夏淺薇佯裝不經意的提了一句,卻不想慕瓏淵突然抬起眼,臉上帶著一片高深,語氣里似有幾分戲謔,“哦?你是在擔心金國,還是在擔心本王?”
“……”夏淺薇的腦中忽然轟的一聲,這是怎么了?明明不斷的告誡自己找個機會定要跳下他的賊船,這危險的男子絕對不是可以交心的知己友人,可不知不覺,她竟也下意識的擔憂起他的生死。
一定是她身為醫者的老毛病又犯了……
慕瓏淵看著夏淺薇那一副見了鬼的表情,竟忍不住笑出了聲,那一瞬間,這張無雙面容如同聚集了夜間所有耀眼的光華,愉悅的氣息充斥在他周身,原本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駭人寒氣盡數散去,連同著叫人忌憚的危險感也一并消失。
可還不等夏淺薇看清楚他真實的樣子,這名男子的眼中再次蒙上了神秘的冷意。
“本王那王兄確實有幾分手段,知道占得先機,若他能不那么煩人,或許本王還能送份賀禮過去。”這句話立刻印證了夏淺薇的猜想,慕瓏淵這次受的傷,又是那金國太子所為。
所以他匆匆從自己的及笄之禮上撤走,就是去應付那些金國來的不速之客?
“聽聞你讓那毛道長幫著演了一場戲?”
慕瓏淵一副心情大好的樣子,竟與夏淺薇如朋友一般打趣起來,近來他似乎很輕易的便能打破兩人之間疏離遙遠的距離,夏淺薇暗暗捶胸頓足,明知這男子滿肚子的陰謀詭計,但還是容易被他牽著鼻子走。
不,絕對不可以跟慕瓏淵這樣的人做朋友!
夏淺薇很快清醒過來,只怕他是想讓她幫著利用毛道長。
眼前的男子幽幽挑了挑眉,見夏淺薇又露出了那種戒備的眼神,當即在心中冷笑了聲,真是個難對付的丫頭,若那毛道長能為他所用,今后在宮中行事起來可就方便多了。
只是慕瓏淵覺得奇怪,自己的意圖有那么明顯?
然而心頭又涌現出一股奇怪的悶氣,他不悅的丟了一句,“你能哄那老太婆開心,還封了你一個縣主,可拿了本王那么多好處,怎么不見你也哄哄本王?”
面對慕瓏淵莫名其妙的訓斥,夏淺薇面不改色,頓時讓那男子覺得無趣極了。
看來想聽這丫頭發自內心的奉承他,是一件極難的事情,“你還是莫要跟冷玉寒湊一塊了,簡直就是兩條木魚擺在一起,也撞不出什么聲音。”
只見他不耐煩的站了起來,輕輕瞥了她一眼,“手銃帶了?”
夏淺薇眸光一閃,他怎么知道……
看著她這幅表情,慕瓏淵便微微勾了下嘴角,“無需齊昭三請六請,你這丫頭定是另有所圖了。”
沒錯,夏淺薇今夜這么爽快的前來,就是想請教慕瓏淵,他給的這把手銃究竟如何用法?
書上記載的太過簡略,她對各類防身之器又不甚了解,如此寶物若是閑置豈不可惜?
只是為何每次他都能看穿自己的想法……
“隨本王過來。”
不等夏淺薇反應過來,一陣清風拂過,慕瓏淵的衣袍已然消失在了那敞開的門口。
跟著前方的男子走在靜謐的幽王府,除了把守的閻幽軍外感受不到任何的生機,夏淺薇就那樣保持距離的望著那道頎長的身影,細想起來自己的身邊從未出現過如此孤僻之人。
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慕瓏淵懷抱戴夫人之子的模樣,那一貫冷酷的眼底不經意傾瀉而出的溫柔……或許,他也不喜歡這樣的自己吧?
“不想死,就不要隨意碰里面的東西。”慕瓏淵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竟正好對上了夏淺薇那認真的眼眸,兩道視線交錯,他眼底流光一現,怎么,這丫頭方才是在偷偷觀察自己?
連慕瓏淵也沒有察覺到自己嘴角揚起的淡淡笑意,夏淺薇有些不自然的避開了他的目光望向眼前的密室入口,伴隨著暗道打開的聲音,一間寬口無比的兵器室赫然呈現在眼前!
而另一頭。
“冷少爺?”等候在書房之外的齊侍衛驚訝的看向來人,今日的冷玉寒一副疲憊無比的模樣,身上還遺留著一股淡淡的酒味。
那張冷峻的面容隨即揚起了一抹苦笑,“你家王爺呢?我找他對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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