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讓妾身來倒酒吧。”蘇姨娘心中著實高興,望著夏故新那仿佛又精神了許多的面龐,那段備受冷落的灰暗日子似乎只是一場夢境。
然而正當她打算接過如畫手中的酒壺,卻是被夏淺薇攔住了,“蘇姨就莫要再勞累了。”
只見她將蘇姨娘拉到了夏故新的身邊,這老實本分的婦人得到了夏宜海和老夫人的默許,這才有些忐忑的坐穩了身子。
“堂姐,煜兒想坐你身邊!”誰知夏林煜突然松開了二夫人的手,徑直來到了夏淺薇身邊坐下,這樣天真的舉動惹得眾人不由得一陣好笑。
“你這孩子,永樂縣主都還沒答應呢。”二夫人無奈的看向自家任性的兒子,夏林煜卻是不以為然,“那么堂姐會不答應嗎?”
夏淺薇迎上他得逞的眼神,笑著揉了揉他頭頂上的發絲。
老夫人原本陰郁的心情因為夏林煜的到來瞬間愉悅了許多,“煜兒讀過你大堂哥的詩嗎?等過幾年,祖母也送你去應天書院如何?”
“煜兒不想科考!”誰知夏林煜竟一口拒絕了老夫人的好意,那撅著小嘴的模樣讓眾人忍俊不禁。
豈料他又囔囔了一句,“我要拜幽王為師,看誰以后還敢欺負煜兒!”
“……”提起幽王,眾人的表情立刻有了幾分不自然,二夫人無奈的瞥了他一眼,“你這孩子又在胡言亂語了,幽王殿下難道有你三堂姐這么好說話?”
角落里的夏香嘴角雖是噙著笑意,可那微冷的視線卻是在夏林煜和夏淺薇之間徘徊。
莫非,他也知道些什么?
“有三姐在,幽王殿下一定會答應我的!”夏林煜這般耍無賴的模樣,只讓人覺得這是他的玩笑話。
夏香的指尖已然深深的扎進了自己的掌心里,隨后她竟抬起眼來笑著說了句,“煜少爺這話說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三姐跟幽王殿下關系匪淺一樣。”
此話一出,四周竟莫名陷入了一陣奇怪的沉默,眾人不由得想起之前幽王慕瓏淵出席夏淺薇的及第之禮,到現在他們都還琢磨不出所以然來,雖然之前劉府的小姐也有如此的待遇……
夏淺薇緩緩抬頭看向夏香,而對方則是一臉的無辜與單純,好像真的只是隨口一說。
“話這么多,你不是有禮物要送給大少爺嗎?”二夫人及時轉移了話題,夏香深深的看著此刻在二夫人身邊撒嬌的夏林煜,放在桌下的雙手緩緩握起,心中一陣酸澀與嫉妒。
她隨后收回了目光,看向自己身邊空蕩蕩的兩個位置。
原本她也可以依偎在自己姨娘的身邊,哪怕明知在姨娘的心中,六哥才是最重要的,但那都沒關系,只要能拉著姨娘溫暖的掌心,她便覺得幸福無比。
而如今,好似整個將軍府都忘記了姨娘的存在,他們眼下憑什么笑得這般開心?
“香兒?香兒?”老夫人關切而疑惑的聲音傳來,讓這陷入沉思的夏香很快回過了神,這才發現每個人的視線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香兒,你就沒有話要跟你大哥說?”老夫人提點了一句,夏香這才反應過來,這是輪到她祝福了。
只見這乖巧的少女緩緩起身,拿起桌上的酒壺走到了夏故新的面前,酒過三巡,每個人的臉上都泛著一片灼熱的紅,夏香臉上的笑意更甚,正要給自己倒杯酒,卻是被夏故新伸手攔住。
“九妹年紀還小,以茶代酒便好。”
然而夏香卻是沖著他甜甜的笑了笑,隨后撥開了他的手將自己的酒杯滿上,仰頭一飲而盡。
“大哥,香兒真的很同情你呢,明明多年來的心愿馬上就要實現了……”
誰知,這少女突然幽幽的開了口,夏故新不由得一愣,還未反應過來她話中的意思,夏香已經緩緩轉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從桌下拿出了一個白色的瓷壇擺在了眾人的面前。
“香兒,你這是……”
老夫人只覺得眼前這熟悉的少女身上竟散開一股古怪的氣息,隨后眾人便見兩行清淚從夏香的眼眸中涌出。
她深深的看著眼前的壇子,仿佛寄予了無限的感情,隨后跪下身來鄭重無比的拜了拜。
夏淺薇柳眉一蹙,看向那壇子的眼神微微變了變。
難道……
“姨娘,父親為香兒尋了門親事,香兒今日已經見過了,確實是一表人才,香兒很是滿意,所以便準備了兩塊糕點讓他帶了回去,給他家中的兩個孩子吃。”
此話一出,夏宜海和老夫人的臉色頓時大駭,而眾人仿佛還未聽清楚她話中的意思,夏淺薇最先反應過來,沉聲喝道,“你在那糕點里下了毒?!”
什么?下毒?
眾人皆是為之一愣,夏香卻是坦然的迎上了夏淺薇慍怒的目光,“不是三姐說要香兒好生照顧那兩個孩子嗎?活在這世間何其辛苦,所以香兒記著三姐的話,提前送他們上路,以免日后品嘗這些人情冷暖。”
“你簡直是瘋了!”夏淺薇萬萬沒有想到,夏香竟喪心病狂到這樣的地步!
此時夏宜海立刻回想起今晨,那少將離府之前來向他拜別,手里確實拿著什么東西。
他還贊美夏香是個溫柔善良的女子,打算回去以后尋個日子上門提親,待夏香及第之后再把婚事辦了。
想到這,夏宜海震怒的站了起來,難以置信的看向那如小花一般纖弱的少女,“香兒,告訴父親,這不是真的!”
廳中的氛圍陡然一變,眾人只見夏香的表情透著無盡的冷意。
原本性子怯弱的少女此刻竟冷漠的迎上了夏宜海的目光,“父親,那兩個孩子都是因你而死的。”
哪怕二夫人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心中也升起了一陣強烈的不安。
夏宜海渾身一震,夏香一眼便知他想做什么。
“父親若想死得更快一些,不妨踏出這大廳試試。”
“你……”
夏香的語氣里哪還有平日里的乖巧與溫順,她深吸了口氣,臉上的表情如同蟄伏了許久的猛獸。
她小心翼翼的撫向那白色的瓷壇,“姨娘,看見了嗎?原來父親害怕的時候是這樣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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