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君懷：醒了嗎？

林希：嗯。

林希揉了揉眼睛，起身拉開窗簾，廣州華燈初上，路面上的川流不息的車隊不斷閃爍著光芒，也為這不夜城增添了不少光彩。

付君懷：我定了上次那家私房菜，半小時后，我在樓下等你。

回復完付君懷，林希照了照鏡子，果然是滿面的油光。

簡單洗漱了一下，又從行李箱中翻出一條絲質連衣裙，這條裙子她可是咬牙帶過來的，是她衣櫥里唯一一件奢侈品服裝，這還是當初在橙頌為了陪同盛樊出去談合作，充門面而大出血買下的，至今也沒穿過幾回。

林希用氣墊眼影簡單的畫了個妝，又將束了一天的馬尾放下，噴上些許水份，再用梳子就著吹風機將頭發吹干吹蓬松。

林希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揚起嘴角。

她有多久沒有這般細心打扮過，沒有如此懷著隆重的心情出過門了。

回想起剛畢業的時候，每一次面試，每一次出去見友人，總要在鏡子前倒騰一兩個小時，有時候因為狀態不佳，還會推掉不少聚會。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自己已經可以擦個防曬就出門了。

林希笑了笑，或許這就是互聯網帶來的轉變吧。自從進入了互聯網行業，聽到的最多的一句話便是“互聯網民工”，以前的女同事們為自己不化妝找的理由全都是“畫給誰看啊，男同事們一個比一個不修邊幅，何必浪費自己化妝品的錢。哪怕你畫的再好看，對起需求來還不都是臉紅脖子粗。”

林希來到大堂時，付君懷正佇立在落地窗前仰望不遠處的廣州塔。

他換上了灰色的短款休閑褲，簡單的白色圓領T恤。

這是林希第一次見付君懷露出小腿，小腿肌肉十分勻稱且修長，此刻他正背對著林希，那雙筆直的大長腿十分吸睛，林希默默的咽了咽口水，緩緩走到付君懷身側。

付君懷轉過身，林希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臉上略施粉黛，頭發自然的垂在肩上，絲質的長裙勾勒著勻稱的線條，如同一朵清水芙蓉。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此刻端坐在自己對面，小心翼翼用餐的林希，讓付君懷不禁便想起了李白的詩句。

可仔細一看，林希另一只手由于不知如何自如的體現優雅，而附在桌沿焦慮的輕輕敲打著。

付君懷低頭笑了笑，如此煞費苦心的林希，真是著實讓人想要逗一逗。

“小希，衣服上好像沾上了什么東西。”

林希一聽，低頭掃了一圈沒見著什么，連忙再放下筷子繼續自習觀察，依舊無所獲。她疑惑得看向付君懷，可付君懷已經往她的碗里堆了各種食物。

“大口大口地吃吧，我又不會嫌棄你吃相。”付君懷說完沒忍住，上揚的嘴角被林希捕捉到。

林希握緊拳頭，揚起手，自己裝了一晚上的淑女，硬生生被付君懷破壞掉了。

“要不要再嘗嘗上次喝的酒？”

林希剛塞進口里的無骨鳳爪還沒來得及嚼，付君懷一句喝酒，直接把林希給噎住了。付君懷見林希咳得厲害，趕緊遞上一杯溫水。

上次在廣州，自己醉酒被付君懷扛回酒店，還在他的房間睡了一晚的事情，她可還記得清清楚楚，付君懷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剛讓自己破了淑女的形象，現在又想把自己往醉鬼上引，平時怎么沒發覺付君懷有這么多“壞心眼”呢。

付君懷揚起一邊嘴角：“莫不是想起了上次的事？”

“咳咳咳……”林希剛要喝水平復，又被這句嗆了回來。

“付總，你是故意的吧！”林希徹底放下了淑女的包袱，雙手往桌上一拍，直愣愣盯著付君懷那張懷笑的臉。

又是付總。付君懷撇撇嘴，她這么不乖，還想不被捉弄，哪有那么容易。

見付君懷貌似被自己震懾住了，林希順著桿子往上爬：“還有，說好的不主動公布，你今天直接在大會上說那些話，還是直播！你知道嗎，我手機都要被打爆了！”

親戚朋友，之前的合作伙伴，現在的網紅達人，哪怕是平時某些八桿子都打不著的人，也在今天下午讓林希的手機不得安寧。

付君懷撅了撅嘴，見林希并未因自己賣萌而動容，只得嘆了口氣。

“因為我不想別人在背后那樣議論你。”

“我……”林希還想懟上一懟，突然意識到付君懷這句話里的意義。

原來他一直默默關注著公司里的那些流言蜚語，那些自己時白蓮花、狐貍精的言論。

突然一股暖意涌上心頭，剛才討債的氣勢也瞬間偃旗息鼓，林希看著對面這個男人，幸福得有些恍惚。

酒店頂層的露天酒吧，藍調的音樂伴著柔和的燈光，在廣州的夜空下，三三兩兩的情侶們都挑選了適合自己的位置。

付君懷和林希附在露臺上，夜風輕拂，林希散開的長發是不是會騷擾著付君懷的脖頸，傳來酥酥麻麻的觸感。

“今天的星星也很美。”

林希隨著付君懷抬起頭仰望著星空。

星星，那天在杭州的夜空下，付君懷的話又在耳邊回響起來。

——你就像我腦海里的星星，照亮了每一個夜晚。

想到這里，林希害羞的笑了起來低下了頭。

“你衣服上有東西。”

“你可別逗了。”晚飯時被付君懷逗過一次，林希決定不再上當。

“真有，我幫你拿掉。”付君懷面不改色煞有其事的樣子，林希又有些信以為真了。

他微微彎腰，低下頭檢查者林希的領口，然后像是發現什么，伸手往褲兜里掏出了手帕。

還未等林希反應過來，脖子上一絲涼涼的觸感。

林希用手撫上，是一條項鏈。

她仰頭看著付君懷，而付君懷眼睛里仿佛有著浩瀚的星海。

林希微微張開嘴，本想回應什么，可一切的言語，都被封在了付君懷的唇中。

或許，這就是最好的回答。

同一片夜空下，上海的酒樓里，范虹彥明顯感覺到胃里扭曲難受，可今天剛談下來的這單生意，絕不能因為自己這最后一哆嗦而黃掉。

這可是一張一百萬的大單子，對于他們這樣的小廣告公司而言，夠養活半年的了。

這單雖是范虹彥談下來的，可合伙人陳煬還是不放心的跟了過來，廣告界里最難伺候的，除了奢侈品化妝品，便是服裝品牌了。

這次的金主爸爸又是男性，陳煬實在是有些不放心。他看著范虹彥時不時捂著肚子，便知道估計是胃里又不舒服了。

“要不，你先回去吧，剩下的我來。”陳煬趁著剛敬完酒的間隙，向范虹彥小聲建議。

范虹彥很慶幸，自己有這么一個靠譜的合伙人，可這一單談下來實屬不易，臨門一腳明天就要簽合同了，自己絕不能在這個時候掉鏈子，哪怕是胃穿孔，也得忍著。

范虹彥搖搖頭，陳煬無奈，只得往她碗里盛了半碗熱湯。

“范總，果然女中豪杰啊！不僅方案做的好，酒量更是好啊！”金主爸爸們甚是盡興，再次舉起了酒杯。

范虹彥咬咬牙，一手撐著桌面，一手舉起酒杯，起身回敬。

“好！”

范虹彥一口悶引得全場一片歡呼。

對面一個項目經理，瞧著范虹彥微醺的樣子，惡從膽邊生。他拿著酒杯，繞過陳煬，站在范虹彥身旁。

“范總，接下來這半年啊，都是由我來跟你對接細節，這杯我干為敬，之后還要請范總多多指導啊。”說完，一口悶掉了杯里的白酒，順勢又將范虹彥的杯子給滿上了。

“蔣總哪里話，把事情做好是我們的承諾，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還要請您多多提意見，多多包涵才是。”

范虹彥說完，抿了抿嘴，強撐著笑意，拿起了酒杯。

“蔣總，蔣總。”陳煬起身，客氣的喚了喚背對自己的金主爸爸。

“雖說這單生意是范總跟您談下來的，但我作為合伙人也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來，這杯，我干了！”陳煬說完一抬手，干掉了杯里的酒。

這個蔣總一見，也頗為客氣的隨了一杯，然后轉頭繼續看著范虹彥。

范虹彥一咬牙，干掉了。場上隨即又揚起了歡呼聲。

“蔣總，蔣總來來來，您聽我說。”陳煬借著酒意，似醉非醉的搭著蔣總的肩膀。

“您別看咱們公司規模不算大，可服務的客戶，那都是超一流的。您知道為什么嗎？”陳煬笑著把臉湊近，故作神秘的問。

蔣總一臉不明所以的沒開口回答，陳煬自顧自將手指放在嘴邊噓了一下。

“咱們啊，上頭有人。”陳煬說完，松開蔣總，笑了起來。

蔣總尷尬的陪著笑臉，心里雖然沒當陳煬算哪個棵蔥，可酒后吐真言這檔子事兒，還是悠著點兒好。

好不容易結束了這單應酬，陳煬從路邊的便利店里買了瓶溫牛奶遞給了車里的范虹彥。

“謝啦。”范虹彥舉了舉牛奶瓶，打開陳煬已經擰開的牛奶瓶，慢慢的喝著溫牛奶。

“你胃藥呢，在包里嗎？”陳煬沒有發動汽車，而是翻找著范虹彥的手提包。

“吃完啦，忘買了。”

“這都能忘，每天香水我看你怎么不忘了噴呢。”陳煬無語的搖搖頭，看來明天一早要去一趟醫院給范虹彥再備一點胃藥了。

“還有啊，就你這胃，就別搞什么節食減肥了，到時候老了落下一身毛病。”

范虹彥無奈的笑笑，自己這個合伙人啊什么都好，就是啰嗦。

“行啦，別老念叨我了，你自己那一屁股事兒弄得怎么樣了啊？”范虹彥歪著頭看著陳煬。

陳煬也算是上海本地人，可惜祖輩們沒攢下什么身家，唯一一套郊區的房子產權上還好幾家人的名字，陳煬為了分房子的事兒，也被弄得焦頭爛額。

“這房子的錢要是拿到了，應該夠在郊區買套新房子了吧？”在范虹彥看來，陳煬真是她遇到過的最落魄的上海人了，三十郎當歲了名下連套房子都沒有，人是個好人，就是骨子里還是懶散了些，稍稍安逸一點，便想著休息，旅游。

是個上班族也就算了，可現在兩人算是共同創業，沒生意就是餓肚子，總不能吃了這頓不管下頓，前段時間自己忙著談戀愛，公司愣是2個月沒開單子，范虹彥也是拿陳煬毫無辦法。

“應該夠個首付吧。”陳煬發動汽車，看著窗外。

范虹彥搖了搖頭：“哎，我什么時候才能住上內環大House啊……”

陳煬看著窗外路況，盡管已是午夜時分，淮海路上依舊車水馬龍。

是啊，內環大House，哪里是他這樣的小市民敢去覬覦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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