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看著自家妹妹哭嚎了幾聲就沉沉的睡了過去,手里被小人攥的緊緊的,一時半會怕再把她驚醒他也不敢動彈,盤腿坐下有些發呆,感受著手指處傳來的熾熱和柔軟,明明是大不相干的兩種顏色,瞧著也是黑白分明的緊,但妹妹的黑與村中他見過的其他小孩不同,是那種有點像娘親的顏色,具體他也想了一會兒也形容不上來,他想著等沐休過了再去學堂時,一定好好請教一下村長爺爺。
想到娘親,看著那一旁同樣沒醒過來的人,又有些愣神,他其實看見了,爹爹讓他去吃早飯的時候,外公那時還沒回來,他吃的快,想著趕著進來瞧瞧妹妹,卻不想還未入門,就從那未關緊的門縫中,瞧得了那樣輕柔的爹爹,只好像身上泛了光一般,摸了摸娘親的頭頂,接著彎腰好像對娘親說了什么,他也未曾聽清,待爹爹側身瞧得他時,將食指輕輕放在嘴邊,笑著地搖了搖頭,他從未見過爹爹笑的這般明顯,猛然點頭有些不好意思地回應著,心底卻又有些訝然。
在他幼小的生涯和短暫的記憶中,他從未見過爹爹這般對過娘親,兩人也從未像最近這般和睦地相處過,雖爹爹表現的和從前無異,但他卻隱約覺得有些不同了,到底不同在哪里卻不知曉,但他十分歡喜這種變化,仿佛他的家終于完整了般,一定會越來越好。
白云聽見屋內隱約傳來的哭聲,心底也是有些急的,雖說瞧著那小小人健康有力,但早產這兩個字始終落在了他心上,他現下只慶幸林青那人與眾不同的健康,懷孕期間雖說比天兒那時受了罪,但好在胃口不差,看著小囡囡壯乎乎的小身子,心底舒了一口氣,好在他那些功夫沒有白費。
將給知味居的東西歸置好后,白云拄著拐棍慢慢地走著,想著如果等囡囡醒來,就喂她些煮好的羊奶,也不知她吃是不吃,還有他做了那人一直吵著要吃的魚,只是不辣估計她又會不滿意了。推門后卻發現屋內沒了哭聲,只見天兒坐在一旁發呆,嘴角還凝著一股傻傻的笑意,屋內床角好像自成了一個世界,靜靜的和諧。
天兒坐在睡著的那一大一小旁邊,小白扭頭懶懶地朝他望來,這一刻,他心底確實是感謝林青的,感謝她好好的堅持下來,感謝她沒有出意外,感謝她如此辛苦了。他從不怨她這般那般,卻是由衷地感謝他們兩個意外的孩子,有時候他也在想,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般,好像被世界眷顧了,他和林青之間能通過那樣意外的方式得到兩個雖意外但健全的孩子,好像給了他一個家一般,他做了父親,不再是一個人。
他想他到底也是怯懦的,雖喜靜但并不喜孤獨,所以撐起一個家對他而言,從來都不是負擔。只是從前對她能做到盡責,現下卻好像要盡心一般,他也究不清源頭從哪變了,只是心中總也做不到從前那許泰然自若了。
想到之前,看著林青靜靜地躺著的樣子時,他從未見過這人這般安靜脆弱的樣子,仿佛生下囡囡是她耗盡了所有全力以赴而來,她雖不是常人眼中的好妻子,好母親,但是..,觸到這人胳膊的傷口時,眼睛猛然縮緊,但是被這人護著時,在她眼中仿若看到了整個世界一般,沒有猶豫沒有遲疑沒有退縮,有的只是本能的一往直前,那時她那般樣子,耀眼至極,忽而有些明白,為什么陽光雖刺眼卻依舊有人追尋了,美好的事物帶刺,美好的事物也有瑕疵。
想著想著,他不自覺落下虔誠一吻,不帶一絲旖旎,不帶一絲猥瑣,不帶一絲歧念,有的好似全身貫徹,全神貫注,緩過神來時,才發現自己隨心的舉動,心底卻并不尷尬,這是他此時能想到的最直接的用來感謝孩子母親的方式,他并不曉得這是不是就是喜歡,好像是,又好像不是,生平第一次他如此看不清一個事物,而這個事物是自己的心,而自己的心又慣會隱藏,但他現下卻不愿弄的太清楚。只要想到她拼了全力的帶了她來,心間就會回暖般發熱。
腦海的回憶漫長,現實卻不過剎那間,待回轉過心神來時,才發現天兒仍沒有發覺自己的到來,也不知是在想什么這般入神,待看清那兩個小小的人連接起來的手掌時,眼神也不自覺帶了絲笑意,天兒雖說之前嚷著不喜妹妹,現下看來卻是有些口是心非了,就像對林青一樣,他自小就受了四年的委屈,卻抵不過這人不到一年的改變,大約母子親情就是這般。
“想什么呢?”白云走過去緩緩坐下,摸了摸天兒的頭,看著兩人連到一塊的手心,輕輕地問著。
白天搖了搖頭,似是也無法說清,似是不知怎么開口,他一時有些適應不來這種變化,娘親也罷,妹妹也好,這是他所擁有的了,之前怎么做夢也不會做到這般離奇,不知不覺間卻變成了現實,一時有些混沌不清。
白云看著眼前這乖乖巧巧的小人,雖極力避免,卻到底是讓他受了委屈長大,才能這般懂事,他卻不想看到孩子這般,因著懂事的背后不知是怎樣的歷程,他有時也是極羨慕岳父的,起碼給了林青一個肆意的童年,才能得了一個那般張揚明媚的人。
狀況頻發使他一時有些忽略了天兒,尤其是昨天發生的那件事對于大人而言還難以承受,他卻不吵不鬧地仿佛什么事都沒發生,想到這,白云心有些疼,岳父之前將整個事情的由頭簡單說了下他才明白過來,雖不知救的那人是誰,但想著王家姐姐那時的異樣神情,想來也差不離了,他不說透,也沒將山上的事說個明白,有時彼此糊涂些也好,岳父雖不滿,但一時無法,也自是不知林青為了救他們...殺..了..人..了……
想到這,白云的嘴角不禁抿起,作為受益人他沒有資格評判這一切,他也明白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只是終是有些不愿讓她背負了這一切的因果,尤其是林青那人,好像對這些毫無在意,這般往往才是他的在意,他不希望她這般看輕人命,無論是好人還是壞人,人命,總歸是有重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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