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祿英來時,筠表妹正與丫鬟在外間的小炕上作針線。
她纖頸低垂,皮膚白美細膩,玉頸生香。
簾外的章祿英不由紅了臉。
小丫頭看到表少爺來了,忙進屋回稟。
云筠不讓他進,自己也不肯出來,兩個人只隔著窗子說話。
“筠表妹可好些了不曾?”
章祿英直直看著那道纖細倩影,怎么看也看不夠。
屋中的兩個丫鬟大驚失色。
表少爺的語氣輕柔和緩,很怕驚擾了小姐似的,濃濃的情意呼之欲出。
她們滿臉驚慌地看向小姐,只見小姐表情淡淡的,語氣也很平常。
云筠垂眸輕聲道:“多謝記掛著,已經好些了。”
章祿英聽到表妹的應答,頓時欣喜若狂。
他咧嘴笑道:“筠表妹,我親手做了紙鳶送給你!”
表少爺的笑容如春日的陽光般燦爛,晃花了小丫頭的眼。
章祿英將自己精心準備的蝴蝶紙鳶遞給一旁的小丫頭。
小丫頭縮了手,不敢接。
章祿英剛要勸說,就聽窗內傳來表妹羞惱的聲音:“英表哥,這是私相授受,我不能收。”
章祿英不以為忤,聽到筠表妹喚自己表哥,反而十分受用,他呵呵笑道:“那我先收著,等到春天的時候我再陪表妹放紙鳶!”
兩個大丫鬟輕手輕腳站到門邊,撩起湘簾望向外面滿臉眷戀的少年。
二人相視一眼,明白了小姐在躲避什么,就更不敢讓他進了。
竹月看著外面臉頰被凍得通紅,依然站在那不愿離去的表少爺,面露憂色。
若是把表少爺凍出個好歹,還是她們小姐的不是。
甘露讓小丫頭雀兒裝了手爐給表少爺送去。
雀兒將手爐往他懷里一塞,仰頭道:“表少爺,您先回去吧!來探病的反倒凍病了,一些有心人指不定怎么排揎我們家小姐的不是呢!”
一席話,說的章祿英臉都黃了。
那機靈的小丫頭好說歹說把人給勸走了。
竹月見了笑道:“這丫頭又是一個能管事的蟬兒!”
云筠心中感激,輕笑道:“明日稟了母親把她升為二等丫頭罷!”
甘露也深以為然。
她們兩個大丫鬟拉不下臉,今日多虧了這個小丫頭。
這邊廂剛把表少爺打發走,那邊顧夫人來了。
兩個丫鬟心有余悸!
還好沒有讓夫人看到,不然說都說不清楚。
屋中的云筠也悄悄松了口氣。
顧夫人卻面露擔憂。
“聽方嬤嬤說你病了!到底哪里不舒服?我去找你大伯母要張你大伯父的帖子,請位太醫來,好好瞧一瞧。”
那樣多麻煩,還要欠大伯母人情。
云筠忙搖頭:“沒什么大事,就是夢魘了!”
顧夫人輕輕撫了撫女兒的鬢發,柔聲道:“那也不能大意,明日母親帶你去福寧寺祈福。”
云筠含笑應了。
顧夫人見了立刻吩咐采苓:“去通知春貴一聲,讓他明日一早套車帶上甘松護送我們去上香。”
顧夫人懷疑女兒是在這府里住得不自在。別說孩子,就是她也還未適應,決定抽出一天陪兩個女兒散散心。
采苓忙領命去了。
顧夫人晚上去上房請安時,說起這件事。
梁老夫人聽完板了臉:“都決定了,才來告訴我有什么用?我還能攔住不讓你們去不成!”
顧夫人忙屈膝道歉:“都是媳婦的不是,還望母親不要生氣才是!”
云箬上前抱住梁老夫人的胳膊扭了扭,甜甜道:“祖母也讓二嬸母帶我去吧!”
一旁的云筎雖未開口,眼睛里卻閃著期盼的亮光。
梁老夫人看著兩個躍躍欲試的嫡親孫女,臉色到底緩和不少。
梁老太爺笑得一臉和善:“讓孩子們都去,英兒也去,讓筌哥簫哥護送你們,多帶些家人婆子跟著。”
梁老夫人見老太爺發話,這才沒再說什么。
梁云筌和梁云簫忙起身笑著答應。
坐在炕下椅子上的章祿英目光晶亮,一想到可以名正言順跟筠表妹待在一起,頓時心中激蕩,暗暗企盼明日早點到來。
次日一早,顧夫人先來了趟小女兒的芷蘭院,見女兒正在梳妝,坐下來親自幫她裝扮,又吩咐甘露:“出門在外,替你們小姐多帶套替換衣裳。”
云筠這次上香準備帶甘露和雀兒同去。
能看到父親和哥哥,甘露十分高興,忙笑著答應。
顧夫人又叮囑竹月帶著小丫鬟們看好門戶,竹月忙鄭重應是。
秋夕院的章祿英天不亮就起來收拾,只簡單喝了半碗白粥,便帶著小童九兒早早等在了垂花門前。
一旁哈欠連天的九兒看著自家少爺眼睛一眨不眨地巴望著回廊轉角處,不禁搖頭嘆氣。
過了許久那邊才開始有人影晃動,章祿英不由睜大了眼睛。
只見先出來的竟然是一身粉紅襦裙的四表妹云筎和她的丫鬟金桔。
章祿英頓時有些失望。
云筎看到章祿英卻很開心,提起裙裾就跑了過去,后面的金桔忙跟上。
到了近前,云筎笑著行了福禮,又仰起大大的笑臉:“英表哥來得真早!”
“四表妹。”章祿英匆匆回了揖禮,繼續盯著回廊拐角處。
一旁的云筎則細細打量著英表哥,發現他今日穿了一身全新的靛藍直裰,越發顯得他面目清秀。
這時只見回廊拐角處影影綽綽過來一群人。
章祿英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最漂亮的筠表妹。
筠表妹今日一襲雁銜蘆花樣錦繡襖裙,淡白梨花面,輕盈楊柳腰,嫻靜以嬌花照水,行動如弱柳扶風,實在奪人心神。
云筠看到英表哥站在那,十分自然地走至母親身后。
章祿英看到走在最前面的顧夫人,忙整理衣襟發帶,迎上前端端正正行了揖禮,笑容滿面道:“給二舅母請安!”
顧夫人笑著扶他起來。
幾個小輩互相見了禮,便由丫鬟婆子服侍登車。
章祿英看著二表姐隨著二舅母上了前面的馬車,筠表妹和兩位妹妹上了次后的馬車,后面還有一輛隨侍婆子坐的騾車,除了這三輛并沒有準備多余的馬車。
章祿英看向袖著手坐在騾車車夫旁的九兒,不由面露焦急。
一身深灰曲裾的筌二爺從馬房過來,朗笑著問他:“英表弟是坐車還是騎馬?”
章祿英看向已跨上馬的簫表哥,漲紅了臉,聲如蚊吶道:“我…我不會騎馬!”
筌二爺一愣,繼而笑道:“無妨,你想騎就讓馬夫幫你牽著馬匹。”
章祿英看著那幾匹七尺高的紅鬃大馬,白了臉。
筌二爺使了個眼色。
那馬夫立刻換了一匹溫順的白色母馬。
等章祿英勉強騎上馬,一行人這才出發前往福寧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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