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梁老夫人派方嬤嬤先送過衣飾玩物去,諸位夫人、奶奶們和幾位小姐,或銀兩或新鮮玩物皆有隨分不一,就連一直閉門不出的廖芳也取出自己舊日珍藏的兩色針線活計,為云箢生辰之儀。
筌二爺力挺高氏,親自督促幾位管事去各府上送帖子,又派出自己貼身的小廝去預定了一班新出的小戲,南曲北曲俱有。
高氏得空去了趟云箢的繡樓,將擬好的單子拿給云箢看,有酒宴單子,有戲曲單子,事無巨細列得清清楚楚。
眾賓客先去花廳吃茶聽戲,飲宴時男客在園子東面的碧玉軒,女客在園子西面的留春閣,兩邊都各有一溜客房供客人暫時休息,又嚴命許多值事的丫鬟婆子看守服侍。
彼時云箢正與丫鬟們挑選那日要穿戴的衣裳首飾,見高氏這邊事事妥帖,心中已十分滿意,屈膝向二嫂子道謝。
高氏在閨閣時也常幫襯母親處理家事,辦這些事情自然輕松,她自打嫁給了筌二爺這才閑下來。
高氏笑道:“既然大妹妹沒意見我這就叫人去準備,免得耽誤了正事。”
云箢連道:“二嫂子辛苦了。”又笑著親自送她出門。
至正日,高氏早早起身,裝扮一新,去花廳接待客人。
花廳里早又搭起了戲臺,這日一早漸漸的就有人來,先是筌二爺與三弟云簫到來看了各處座位,次后章祿英與高斌也來湊熱鬧,幾人正談笑時見高氏被一群丫鬟婆子簇擁著進來。
高氏今日穿著大紅遍地金通袖襖,六幅湘裙,貂鼠皮襖,頭上珠翠堆盈,錦繡耀目。
高斌搖著灑金川扇兒蹭過來嬉皮笑臉向高氏打探:“姐,今日都有哪家女眷能來?”
高氏笑著錘他:“一邊呆著去。”
筌二爺過來將他拉走,余下的人也都笑著讓了出去。
最先到的是太仆寺寺丞汪府的二小姐汪瀅,汪瀅模樣清秀,并不十分出挑,穿戴卻異常精致。
高氏笑著攜了她的手:“聽說你姐姐又有了身孕,改日我去探望她。”
汪瀅屈膝笑道:“多謝高姐姐記掛,我姐姐正盼著你去呢!”
高氏點點頭,命一旁的婆子:“好生送了汪二小姐去你們大小姐的繡樓。”
此刻的繡樓里云筎和廖蓉正坐在一樓東間,云箢正在二樓精心妝扮,還沒有下來。
今日的廖蓉特意施了脂粉,抹了口脂,額間貼了花鈿,纖頸上帶著垂簾瓔珞,乍一看去變得更加明艷。
她已是及笄之齡比大表姐云箢小不了多少,裝扮自然不能隨意,既不能奪了箢表姐的風頭,又不至于失禮人前,今日她花了許多巧心思妝扮自己。
云筎見了不由驚艷,盯著她瞧了許久,廖蓉暗自得意,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二人正笑著說話,只聽外面有稟報聲傳來:“汪二小姐到了!”
聽了婆子的傳報,云筎并沒有起身,只對著廖蓉笑道:“汪瀅是汪寺丞府上的嫡出二小姐,她們家家世一般,可汪瀅的胞姐汪湲卻是高嫁,夫家有財有勢,汪瀅的衣飾皆由姐姐汪湲照管,有個好姐姐是她最引以為傲的事,她的衣飾從來都比旁人精細許多,不信待會兒等她進來你一看便知。”
不一時,一襲錦裙繡襖的汪瀅提裙走來,她今日梳著婀娜的飛仙髻,綰著精巧的蝴蝶發簪,耳戴俏麗的花杳耳環,手腕上戴著一只水汪汪的碧玉手鐲,佩戴的飾物即華麗又適宜,比那些當家奶奶也不遑多讓。
廖蓉笑著起身相迎,汪瀅見她衣飾普通,料定她不是什么達官顯貴家嬌養的小姐,便越過她笑容滿面地走向她身后的云筎,云筎笑著請她坐了。
一個小小的六品官之女也敢給她臉色瞧!
廖蓉氣得暗自咬牙,她的父親是指望不上了,不把她隨便嫁出去都是好的,日后她定要靠自己位居人上,讓這些小人對她卑躬屈膝悔不當初。
緊接著來的是竇御史府上的大小姐竇雪薇,與云筠有金蘭之誼,高氏笑著與她寒暄幾句,讓人引著她去云筠那里。
此時梁府的暖閣前停下一輛朱輪華蓋車,車上坐著一個高貴張揚的女郎和一個清雅柔和的女郎。
“你不是從來不參與這樣的宴會嗎?今日怎么也來了!”慶陽郡主看向對面安然若素的蘇晴挑眉道。
蘇晴腦中閃過一道豐神俊朗的英姿,她淺淺地笑了笑,并沒有說什么。
慶陽郡主也不氣惱提起裙裾率先下了車。
高氏聽聞慶陽郡主到了,急步迎上前狠夸了一通,親自送去了云箢的繡樓。
此時云箢的繡樓里已經坐了許多嬌客,見郡主駕臨皆起身相迎,汪瀅越過眾人當先沖了出去,卻被郡主身邊的教引嬤嬤板著臉攔下來:“閑雜人等退后!”
汪瀅頓時僵住,不自然地笑了笑,復又坐下。
身后傳來一聲似有若無的嗤笑,汪瀅臉色頓時漲得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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