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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夫人回去時,秋杏正與一個剛留頭的小丫頭站在臺階坡兒上玩。
婉夫人看著秋杏額頭上殘留的一塊結痂的紅疤,蹙了蹙眉。
心里想著,不知道世子爺若是屈尊降貴來了她屋里,會不會嫌棄服侍她的丫鬟腌臢!婉夫人有心想向世子妃再討個丫鬟,又怕不得忠心,一直猶豫不決。
秋杏渾然未覺,笑著迎上前道:“主子,飯已經領回來了,在灶上溫著呢!”
小跨院里的東廂房是處單獨的小廚房,平日里只可以燒水不能做飯,她抬了妾室那日才開始對她開放。世子妃給她另外撥了一個粗使婆子當值,她想用熱水時不用再去廚房討,省卻了許多麻煩。
婉夫人吃了飯,讓秋杏好生休息連帶看家,帶了小丫頭珍兒拿著針線籃子,去西園找晴夫人說話。
秋杏聽了不免勸道:“今日天涼,只怕一會雪下得大了,夫人還是別去了罷!”
婉夫人輕輕笑了笑,“你回去歇著吧!”
秋杏見婉夫人主意已決,只得裝了手爐給婉夫人暖手,又拿了把青綢油傘給珍兒帶上,細細叮囑她:“路上若是雪下得大了,記得給夫人撐傘,千萬別讓夫人著了涼!”
珍兒笑呵呵點頭答應著。
秋杏見主子帶著珍兒走遠了,嘆了口氣,這才輕輕關上院門。
婉夫人到四季齋時,蘇側妃也在,正與敏郡王商議郡王妃的人選!
窗內的蘇側妃語氣里隱隱透著焦躁:“為娘鐘意伶俐聰敏的廖姑娘,你父王嫌那姑娘心思重。”
“你父王覺得竇家姑娘平和溫順,說她嫂嫂是公主,與我們家相差不甚遠,說你脾氣暴躁,配那姑娘正相宜。為娘嫌棄那姑娘性子溫吞!你覺得哪個好?”蘇側妃追問敏郡王道。
敏郡王沒有回應。
片刻后,蘇側妃略有些挑高了聲音,又道:“若是都不可心,你心里可有鐘意的人選?為娘立刻派冰人上門去提親!”再開口蘇側妃語氣里就有了幾分難掩的急切。
被逼得急了,敏郡王這才開口:“您和父王商量妥當就成了,兒臣娶誰都是一樣的。”他語氣散漫,聽起來似乎不太上心。
婉夫人路過聽見兩語,眼珠轉了轉,想起蘇側妃的驕縱蠻橫,不敢驚動,輕手輕腳來至偏房晴夫人屋里。
綠蕊看到婉夫人的第一眼不禁眼前一亮,曲膝見禮后,輕輕掀簾請她進去。
婉夫人穿著蜀錦繡遍地落梅披風,內里雪青色彩錦云肩,雅致又富貴,一頭烏黑的秀發梳著嬌艷的牡丹髻,臉頰清麗粉潤,氣質婉約。
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被人細心服侍,日日嬌養著的。不愧是世子爺的如夫人!雖然同是如夫人,可比她們夫人強太多了。
婉夫人看到綠蕊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艷,矜持地笑著點了點頭,心下對她的反應十分滿意。
屋里晴夫人穿著家常衣裳,正坐在炕沿邊低頭做鞋,炕上堆著些零碎綢緞。
她聽到動靜抬起頭來,露出一張清瘦憔悴的臉,大大的眼睛并沒有多少神采,手腕細細瘦瘦的越發顯得袖子寬大,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哪個主子身邊的服侍丫鬟。
兩個人互相敘了禮,問了安。
晴夫人請婉夫人坐,又忙吩咐綠蕊去沏茶。
婉夫人見這屋里陰冷,連個炭盆都沒有,就沒解下披風,輕輕坐到了炕沿上,笑道:“我是己巳年出生,今年十八歲,不知晴夫人是哪一年出生?”
晴夫人垂了頭,語氣細弱道:“我是庚午年生人,今年十七歲。”
婉夫人聽了就笑道:“我白癡長夫人一歲,不如日后稱呼晴夫人為妹妹可好?”
晴夫人猶豫片刻,輕輕點了點頭,眼角一直朝著針線活計瞟去,好像在急著趕活計。
婉夫人見了就笑了笑:“你忙你的,我就是來找你做針線的。”她說是這么說,卻捧著手爐沒有動。
這里剛說了幾句,就看到送飯的廚娘姍姍來遲,她進屋看見便說:“可是我正沒了鞋面子,晴夫人這零碎緞子綢子,不拘顏色,打發奴婢夠做一雙鞋的!”
那廚娘一看就是在這搜刮慣了的。
婉夫人聞言向炕上那一小堆布料看去,花里胡哨,沒有一塊是成樣的。
她挑了挑眉,向晴夫人看去。
晴夫人聽了廚娘的話,握針的手頓了頓,輕輕道:“你不嫌不好,挑兩塊去就是了。”
那廚娘聽了,果真便挑了兩塊,掖在袖里帶走了。
綠蕊看了婉夫人一眼,臉色有些尷尬。等飯菜涼了主子就更沒發吃了,她們這里可沒有小廚房能溫著。
婉夫人見她們主仆面露遲疑,以為是怕自己覺得被怠慢,忙笑道:“晴夫人先吃飯吧,我看看你做的鞋。”
她說完果然拿起晴夫人做了一半的鞋子看起來,這鞋面寬大,一看就是給男人做的。
婉夫人紅了臉,拿起又立刻放下了。
能讓晴夫人做鞋的男子除了敏郡王不做他想。可一個堂堂郡王,怎么會讓自己的夫人做鞋?府里繡房的繡娘明明多得是。
綠蕊看見婉夫人眼中訝異的神色,不由嘆了口氣,走過去打開食盒,心里暗暗祈禱今日能有些好飯菜,別太下了她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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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臉面。
綠蕊睜大眼睛看去,可惜,還是同往常一樣的粗陋,一碟蔫巴巴的炒青菜,一碟腌醬菜,一碗白米飯,一碗清湯寡淡的雞湯。
綠蕊服侍晴夫人凈了手,扶著坐到八仙桌旁,布了碗箸。
晴夫人眼里沒有絲毫的情緒,坐下端起碗慢慢吃起來。
婉夫人不經意地看過去,眼里終于掩不住流露出驚訝的神色。
正房里,筠娘送了魏侗去學堂回來,就有丫鬟進來悄聲回稟:“世子妃,婉夫人回去沒多久就帶了小丫鬟提著針線籃子,去了晴夫人那里!”
筠娘點了點頭,沒有說什么。一旁的慶陽卻冷哼了一聲,道:“讓她去看看晴夫人也好,免得身在福中不知福。”說著,又有些不滿地抱怨道:“嫂嫂對她也太關照了些,希望她能識得好歹,別再惹出事端。”
筠娘笑了笑:“世子爺的聲譽不容有損,我們不看僧面看佛面!”
慶陽點了點頭,嘆息道:“嫂嫂就是太好性兒了!”
她說著,突然想起什么,站起身挽了筠娘的手臂,笑道:“嫂嫂,我陪你去看看容和堂有什么需要添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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