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姍兒!”清平縣主嬌細的聲音自帳內響起。
姍兒聽到自家主子的聲音,忙走過去,輕輕喚了聲:“縣主!”
緊接著百蝶穿花的粉紅羅帳被人自外面撩開,有清亮的日光映照進來。
清平下意識的瞇了瞇眼,再睜開就看到一張放大的笑臉探進帳來。
“縣主,您醒了!”
清平蹙眉看過去,就見慶陽的丫鬟喜兒熱情地與她打著招呼。
也許是在她的地盤上,小丫頭竟然霸道的將她的丫鬟姍兒給擠到了一旁。
清平看到這個喜慶的小丫頭,這才想起自己昨晚是在慶陽小姑姑的寢房睡下的。
昨晚家宴散時已經夜深了,她們都留宿在王府沒有回去。王爺將醉酒的成王留在了王府的外書房;王妃留祖母宿在了青嵐殿;康嬸嬸昨晚去了世子妃那里;魏翰去了魏侗那里;她則來了慶陽小姑姑這里。
清平吩咐一邊的姍兒:“過來服侍我起身!”
喜兒這才反應過來,忙挪開身體讓了位置,連連退后幾步扭過身悄悄吐了吐舌頭。
青檀見了搖頭失笑,指使端著銅盆巾帕等物的侍女們進來服侍縣主梳洗。
清平自醒來就沒有看到慶陽,不禁疑惑道:“小姑姑呢?”
正服侍盥洗的青檀聞言笑著解釋道:“郡主與世子妃身邊的宮嬤嬤去了容和堂處理家事,縣主有事直管吩咐婢子們。”傳奇小說網
清平面露驚詫,現在的小姑姑自打跟了世子妃之后變化可真大。
小姑姑生命里的貴人是世子妃吧!
清平含笑點頭,讓自己的丫鬟姍兒取了帶的一套替換衣裙來,隨即進了內室更衣的屏風后去換衣裳。
姍兒覷著主子淡然的面色,輕聲試探著說:“主子,這身玉色衣裙很美,只是過于素淡了些,在王府里做客,穿著太素凈了好嗎?”
清平站在一人高的銅鏡前,一面對鏡整理衣裙,一面道:“你的擔心不無道理,不過沒關系,我瞧世子妃家常的衣裳也很素淡,她性子溫柔平和是不會與我一個小姑娘計較的。”
姍兒暗暗嘀咕,這府里又不是只有世子妃,還有王妃和蘇側妃在呢!讓長輩看著也不像啊!
不過姍兒嘀咕歸嘀咕,卻不敢再勸,在多說一句,只怕縣主就會惱了她。
魏侗進來時屋中無人,只見鏡臺兩邊俱是妝奩等物,胭脂膏子、脂粉等物都大開著散發出陣陣奇異的香味。
他跑過去好奇地爬在那里巴望,順手拿起來香噴噴的脂粉盒子把玩。
袖子不小心將一盒胭脂拂落在地,白色的胭脂粉末傾灑的到處都是,看著自己滿身滿手的粉末子魏侗怔在了那里。
田嬤嬤追過來,見了,滿臉驚慌道:“誒喲,我的小祖宗,這些個物件可不是你一個男孩子家好玩的!”
換好衣裙出來的清平看到鏡臺那里的殘局,震驚的睜大了眼睛。
那盒胭脂可是西域的貢品,祖母也統共就得到這么一小盒子,是她最喜歡的。清平心疼的抖著手,不知道如何是好,正在懊惱之際,就聽外間傳來恭敬的行禮問安聲。
原來是祖母和世子妃,成王妃她們來了。
今日府中沒什么大事,慶陽惦記自己房里的清平,便囑托了宮嬤嬤照管,回來時正巧碰到了大長公主,便一道過來了。
不曾想一進來正看到兩個人表情異樣的僵立在那里。
筠娘笑著走過去,柔聲安撫清平:“西域胭脂我那里有兩盒,一會讓人給你送來,一盒玫瑰香、一盒茉莉香,我現在用不上,留在那里也是白放著,給你和慶陽一人一盒。”
西域進貢的胭脂慶陽知道,那兩盒嫂嫂原本是想給她和云箬一人一盒的。
慶陽想到這里,不禁朝清平看過去。
她今日一身清雅的錦裙,斜斜一根玲瓏雕鏤的嵌寶金簪,簪頭垂下細細一縷金流蘇,素雅可人,讓人眼前一亮。
她正不滿地站在那里,小臉緊繃,面露不快,即便如此也不減她的嬌俏。
清平聽世子妃說這樣的胭脂她那里有不同的兩種,還可以送給她一盒,很快重新變得高興起來,看著筠娘的眸光更是亮晶晶的。
筠娘又看向魏侗,他正倔強的站在那里,緊緊抿著嘴角,一副可憐巴巴的小模樣。
筠娘心里軟軟的,不忍苛責他,上前輕輕摸了摸魏侗的頭,笑著安撫她:“快隨嬤嬤去凈臉、凈手,換身衣裳再過來!”
魏侗眼珠僵硬的轉了轉,看到嫂嫂心里向著他,為了他損失了自己的東西,他小嘴一撇,強忍著沒有哭出來。
田嬤嬤如蒙大赦,看了眼縣主已經不在氣惱的面色,暗暗松了口氣,忙帶著魏侗走了。
一旁從頭看到尾的大長公主心下對筠娘的處理十分滿意,又看出自己的孫女好像很喜歡梁氏這個小嬸嬸。
清平性子高傲,能讓她愿意主動親近的人極少,能接受她脾氣的世家貴女更少。
大長公主去青嵐殿與袁王妃作辭,拿著胭脂愛不釋手的清平縣主主動請求祖母留了下來。
大長公主想到孫女日后進宮,再難遂心順意做自己想做的事,她又沒有嫡親的兄弟幫襯,與端王府掌家的世子妃多相處聯絡感情是好事,又有同齡的慶陽陪伴,大長公主沒有任何猶豫的同意了。
經過祖母的應允,清平帶著貼身丫鬟姍兒安心在東院住了下來。
魏儀知道了,回來與筠娘商量道:“侗哥應該搬去外院獨立門戶了。”
這么早!
魏侗還不滿七歲。
魏儀見筠娘眼底閃過一絲疑惑不解的神情,他不由微微一笑:“男女七歲不同席,兄弟們早晚要別院另室!”
筠娘思忖片刻,點了點頭。
佟哥兒確實不適合在與她和慶陽住在一處。
筠娘想到自己離生還有幾個月的功夫,應該早些替侗哥準備。
魏儀見她想通了,就笑著叮囑道:“外院有處寬敞的空院落,有時間你去看看有什么需要添減的。這段時間你找機會提前通知他,讓他有個心里準備。”
筠娘微笑點頭道:“妾身知道了!”
夫妻倆又敘了幾句,去青嵐殿請安畢,送走了大長公主,一時間眾人散去。
幾位女眷送了大長公主回來,康氏最近聽說一處求子的觀音廟十分靈驗,路上說與文大奶奶。
文大奶奶聽的十分專注。
求子這樣敏感的話題還是尋個清靜的地方說的好,幾人越走越偏。
太湖石旁幾株盛放的梅花,幾人站在那里,只聞得陣陣清冽的冷香,沁人心脾。
康氏擔心筠娘受寒,又被文大奶奶拉著不放,只好道:“天氣怪冷的,你先回去吧,且小心些,我和大奶奶去園子里轉轉,去去就來!”
文大奶奶道:“何必如此麻煩,不如你們都去我那里坐坐,雪薇也一同去聽聽,說不得你也用的著。”
雪薇窘在那里,滿臉躁紅,借口回去照看有了身孕的妾室,匆匆回了西園。
筠娘也笑著作辭,康氏已先一步攜了她的手,游說道:“清平那里有慶陽照看,她們兩個處的很好,你還有什么擔心的。”拉著她不松手非要讓她一起去。文大奶奶也在一旁盛情相邀:“我那里也不遠,弟妹若是累了倦了,就留在我那里歇著。”
筠娘現在不曾困倦,順路去殿下提到要讓魏侗搬去的院落瞧一瞧,看看環境如何有什么需要添減的,就笑著與她們一道去了。
文大奶奶住在外院的文思院,殿下說的是一處寬敞空曠的大院落與文思院不遠。
筠娘去文大奶奶那里坐了片刻,就過去了那處空院落察看。
雪薇回到西園,剛換了身衣裳,坐下喝口熱茶,就聽外間有人說話,雪薇便問:”是誰?”
片刻后,文娟進來稟道:“主子,晴夫人身子有些不適,綠蕊來求主子幫著請位太醫。”說完看向自家主子,等吩咐。
雪薇輕“恩”了一聲,過了半晌方笑著道:“我知道了,讓她們放心,我這就派人去容和堂請宮嬤嬤幫著請位太醫。”
文娟聽了,轉身去打發綠蕊回去。
綠蕊聽說郡王妃肯幫忙,曲膝道謝,放心去了。
雪薇不敢耽擱,忙吩咐黃嬤嬤跑一趟。
黃嬤嬤眼底晦澀不明,低頭悶聲答應著出了門。
筠娘自空院回來時兩個人正在屋里低聲說著親密話,文大奶奶的眼睛炯炯有神,看來是上心了。
筠娘笑著與兩人作辭,康氏要與她一起走,文大奶奶哪里肯放,苦留住了,卻不敢深留筠娘,怕她在自己這里休息不好,忙讓自己身邊的心腹人祝嬤嬤親自送回去。
筠娘笑著婉拒了,辭別過后徑自帶著人出了文思院,扶著竹月的手一路穿廊度亭回到家中,才進東次間坐下。
宮嬤嬤神色凝重地進來回稟剛剛得來的消息:“說是晴夫人早膳后出門散步跌了一跤,太醫又請來的晚了,郡王正發脾氣呢!”
甘露狐疑:“黃嬤嬤那時來,我們當即就派人去請了,太醫也沒耽擱,立時就去了,怎么還能遲了呢?”
宮嬤嬤見屋里沒有外人,壓低了聲音道:“是郡王妃身邊的黃嬤嬤有意延誤了!”
這就難怪了!她們自己院里的事那就與旁人無關了。
竇氏是魏俊一房的主母,責無旁貸,她此時正垂了頭,滿含愧色的向郡王認錯。
郡王只守在晴夫人床邊,不理她。
床帳外露出晴夫人一截皓腕,纖白的手上全是淤青,一旁的桌案上還放著摔裂了的玉鐲。
雪薇心中一驚,沒想到會這么嚴重,也難怪郡王面色不好。
郡王親自關心妾室,太醫對待晴夫人也不曾馬虎,藥量酌情慎重添減。
屋里狹窄又忙亂,郡王皺眉打發竇氏回去。
正心中忐忑的黃嬤嬤見主子臉色灰敗的回來,站在那里垂著眼瞼低聲道:“老奴知道錯了,可再來一次,老奴還是會如此做。”
雪薇嘆了口氣,看著自己的乳母隱在鬢間的幾根銀絲,又聽她用悲戚哽咽的聲音自稱老奴,心先就軟了下來,這是真正一心替她考慮的心腹人,她不能寒了她老人家的心。
雪薇過去,親手扶黃嬤嬤坐到椅子上,輕輕替她理了理鬢發,柔聲道:“嬤嬤,我知道你都是為我好,可我們還不曾在這府里立住腳,若在讓人抓住什么把柄,日后就再無翻身之日了。”
主仆相擁而泣。
這時文娟將打探的消息悄聲告訴自家主子:“晴夫人每日都會出去散步,有一個小丫鬟疏忽大意,落雪沒有清掃干凈,凝結成了冰,晴夫人不小心踩到摔倒了,索性人沒什么大事,只手受了些傷,手腕上的玉鐲磕在了石階上。”
“您回來前,那小丫鬟已經被郡王下令責打了二十板子逐出府去。”
黃嬤嬤聽了,當即跌坐在了地上,心中暗暗后怕,若晴夫人若因她的有意耽擱失了孩子,只怕她也只有死路一條了。
雪薇也一陣后怕,上前扶起癱軟的黃嬤嬤柔聲勸道:“嬤嬤日后不要自作主張了,有什么事我們一起商量著來。”
黃嬤嬤吶吶點頭。
西園里很多下人看到那小丫鬟血淋淋的樣子都被嚇得不輕,西園那些怠慢過晴夫人的丫鬟查出來的都被攆走了,戰戰兢兢留下來的再不敢輕易放肆。
被送回偏房的晴夫人受了驚嚇,悠悠醒來,四周漆黑一片,十分寂靜。
她慢慢想起之前的事來,忙抖著手去摸自己的腹部,突然感到自己被輕輕的踢了一腳,晴夫人激動的落下淚來。好在孩子沒事,她不禁喜極而泣。
這時,羅帳被人輕輕撩開掛起,床前兩個陌生的侍女,面帶恭敬的向她曲膝行禮。
原來屋中一直都有人在,卻并未發出一聲響動,直到聽見她醒來的動靜才過來服侍。
晴夫人怔愣在那里,心中迷惑不解。
綠蕊已端著銅盆進來,笑道:“夫人醒了!”
看著笑盈盈的綠蕊,晴夫人還朦朧的以為是回到了她們主仆舊日的時光。
在看到綠蕊耳上垂墜的金珠耳墜,心中暗暗感嘆了一句“物是人非”。
綠蕊并沒有在意晴夫人對她的冷淡,依舊笑吟吟道:“夫人是要現在起身,還是在躺一會?”
晴夫人現下有些睡迷了,聲音低啞的問綠蕊:“什么時辰了?”
綠蕊笑道:“正是夫人往日午歇的時辰!”
晴夫人忽然想起少了什么,忙問綠蕊:“我的玉鐲呢?”
綠蕊聽了,轉身出去,便口后用手帕包了玉鐲面帶遺憾的拿給晴夫人看。
晴夫人看著碎裂的玉鐲,心中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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