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涼風拂面,吹的人心頭躁意消退幾分。
姜昀走了幾刻時辰,選了一個較為僻靜的柳蔭下歇著,柳枝搖曳,荷香淡淡蟬鳴鳥叫甚是愜意,姜昀背倚在石桌上打著哈欠。
另一邊的齊煜在男席里久坐生煩也正好在另一亭子旁,與姜昀只隔著一座假山正煮酒賞荷。
“小姐是頭一次來相府,怎么知相府景色別致?”
齊煜剛將手中酒壺放下就聽見微弱的女眷聲。循聲看去只瞧見一堵高聳的假山。
“一品左相的府邸,府門前那兩個大石獅子雕刻得栩栩如生的,就連那圍墻的頂用的是上等琉璃青瓦景,院子里的風景又怎么會差了去。”姜昀眼簾下垂。
“奴婢還以為小姐是在那悶著,覺得煩悶才借由出來的。”蘇桃道。
姜昀長長抒了一口氣,瞧了瞧四周。“確實煩悶,這時辰回府太早又覺得是不給邱家顏面,說我一個侍郎之女太不識好歹。”
要說不識好歹,姜昀想起了受盡奚落的姜月瑤,今日姜月瑤吃了虧是太過近利,自己雖暢快,但免不得后憂。
姜月瑤今日丟的不僅是她自個和柳氏的顏面,也是整個姜府的顏面。
這事要是傳出去,旁人也會多少指謫姜家失了教養和規矩。
最是讓姜昀郁悶的是這名門世家的子女果真是個個心比天高,傲氣的很。捧高踩低也是常有之事,先不說手段如何她不知,但論心機姜昀見識過也覺得心乏。
都說門第越高,這規矩越嚴,主母的對妾室的規矩更是嚴的很。府中后院大小事務也都是主母一人說了算,妾是半點說話的權利都沒有。
主母和妾室的規矩嚴,尊卑嫡庶處處有明例,那底下主母瞧不起妾室,嫡出的公子小姐自然是看不起庶出,嫡出小姐養在主母膝下長年累月學了主母做派,嫁人后多少也有一些手段和主母的氣派架子。
姜昀想到這處不禁嘆息,若是舒家對女兒規矩也是嚴一些,自己母親在姜家拿出侯府嫡女的氣派治理小妾,那自己母親也不至于落得下嫁姜家還有受妾室的氣的地步。
“剛剛那位身穿淺綠云衫處處護著小姐竟然是永昌侯府的,這永昌侯府的怎么這么厲害,就連郡王府的縣主也敢駁斥。”
蘇桃見姜昀久久不說話,怕自己無意中說了不該說的惹得姜昀不愉快,看姜昀面色緩和不像是在生氣才道。
“閑碎話聽得一字不差,幾句不為難的話就算是護著,那給說幾句好聽的豈不是把你當做知己了?”
姜昀雙目望著遠處紫藤花,聲音冷清道。
“剛剛那位小姐不是說了是永昌侯府和平定侯府素來交情匪淺,與小姐你是一見如故,奴婢聽著倒是不假。
要永昌侯府的小姐真不是與小姐您一見如故那她怎么為了小姐跟和縣主鬧得不歡?”
姜昀才不信黎語盈剛剛所說的一見如故:
“我與永昌侯府小姐兩人是打娘胎出來便沒見過面,也沒有交集,哪來的如故?
兩人神仙打架怎會是因我這一凡人。
一個是永昌侯府的嫡女,一個是郡王府的縣主,聽著名頭侯府嫡女比不上有皇家血脈的縣主地位要尊貴。
但放眼整個京城,侯府嫡女有多少個,這縣主又有多少個?
永昌侯府是從太宗皇帝開始效忠大齊的忠臣,百余年來為大齊立下無數汗馬功勞的世家大族。
她能跟縣主鬧不歡那是她侯府門第給她的底氣。”
蘇桃會意,按姜昀說的,那剛剛席面上的最有底氣的也就是永昌侯府嫡小姐了。
經過這一回,蘇桃也算是見過除外姜家以外的世面,也就越發覺得玉芝這些年苦口婆心勸說姜昀多讀詩經的好處。
“主君還沒貶謫去岐州時,我們也是住在京中,當時不覺得京中門第來往,這去了三年回來怎么就跟變了似的。”蘇桃呢喃,不經意便脫口而出。
姜昀看了一下四周,拽了一下蘇桃衣袖:“你休的滿口雌黃。”
蘇桃方知自己失言,緊忙捂著自己嘴巴。
蘇桃說的,姜昀怎么不知,要是這話蘇桃在自己房里頭說,姜昀還能跟她說幾句。
可現在身處的是相府,眼下東宮未定,當今皇上最忌諱的就是百官中私下與皇子勾結,有黨派之爭。
蘇桃這話要是讓有心人聽去,隨便扣上一個議論罪名便是渾身長滿了嘴也是說不清。
姜昀剛喘平了氣,假山旁傳來一男子聲響。
“早就聽聞殿下雅興與尋常人不同,今日一見果真是如此。別人都是寒冬臘月大雪紛飛里煮酒賞梅,殿下偏偏是暑夏里煮酒賞荷。”
齊煜正在亭子里隱隱約約聽姜昀與蘇桃的話,身后冒出一個聲音后,齊煜舉著酒杯看著假山那邊微微上揚嘴角。
“煮酒賞荷,主要聽的是蟬鳴鳥叫聲,你這么大的聲音這鳥兒都要被你嚇跑了。”齊煜低沉著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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