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夫人想到這,沉默了半響才語重心長的叮囑著姜昀:
“皇宮是天家之地,規矩森嚴你明日進宮后要謹言慎行。”
“昀兒聽祖母的,謹言慎行,不會魯莽失了禮數。”
姜老夫人凝望著姜昀一臉清心寡欲的模樣,話到此處欲言又止。
“你先回去好好歇著,明日回來再到祖母這來說說體己的話。”
姜昀見姜老夫人說話半遮半掩的大致也能猜到姜老夫人吞吞吐吐的后頭話無非就是說今日宮里來人,說明貴妃娘娘還是惦記著自己這么一位嫡親外甥女。
說淺白的就是貴妃娘娘只有養子,舒家又多年無子嗣,自己這唯一的外甥女總歸是心生疼愛。
貴妃久居深宮,親人無幾,若是自己能討貴妃歡心,借著貴妃的疼愛尋一門王侯親府的姻緣。
姜家要是再有一門侯府親事,自己父親日后姜家在朝堂也多了一些幫助。
說白了,自己祖母就是想拿自己攀著貴妃這根高枝,日后好為父親的仕途以及自己那兩位哥哥前程做打算。
姜昀想到這處,也覺得自己祖母太過狹隘。
轉念一想,自己這位祖母投胎投的是州官門第府邸小姐,眼界本就不高。
嫁到姜家后夫君仕途可謂平步青云,十年時間便從五品升到了一品。這當了一品夫人后,反而有了越心高氣傲的脾氣。
姜昀祖母在當一品夫人那兩個年頭,侯府相府相邀的宴會也是去的不少,也學了不少那趨炎附勢,捧高踩低的脾性。
也正因見慣了名門貴族那些捧高踩低,得知姜月瑤私自離府那日才對姜月瑤字字犀利直中要害。
一個小州官女兒能做到一品夫人原以為是苦盡甘來,前世修得的福報。
但世事無常,誰能料到這好日子只過了兩年,夫君就病死了,留下一個十二歲的姜佑安還有幾個無所出的嬌妾。
夫君在世時,妾方面,能把后院寵妾管教的服服帖帖,子嗣方面,姜家子嗣只有嫡出獨苗,
在夫君死后不出一年就把妾身一個個的發賣,遣散。經歷突遭變故,還能把兒子撫養成材。
這么一個女人不顧自己夫君在世時不顧姜家子嗣繁榮,到了自己兒子便四處張羅納妾的女人為的從來只有她自己一人罷了。
這樣一個女人手里,手里怎么可能干干凈凈沒有沾染半點血腥。
姜昀看著那滿頭銀絲的祖母,有時也會深想,自己母親是輸在眼前這位女人的放縱,還是輸在了嬌弱的柳氏的算計,或是輸在了自己父親的薄情?
姜昀每每想起那死在寒冬里的生母和幼弟,就連吐出的氣息都是疼的。
姜昀起身背著姜老夫人跨出門檻時,眼底盡是厭惡。
姜昀手中握著一把繡著花卉圖案的玉扇,走到荷塘邊時放眼望去。
“母親最愛吃的就是秋日新鮮的藕,這離秋也不遠了。”l
在等等,在等等,等到秋后放榜,等姜月瑤及笄,等柳氏把一切都以為如愿時。
姜昀目光若有所思的停在柳枝條下凝望著那嬌嬈爭艷,清香襲人的粉潤芙蓉。
世人都說出水芙蓉風姿綽約,清白無暇不似牡丹總在百花叢中婀娜爭艷。
在姜昀眼里,芙蓉哪是不爭,只是爭得隱忍罷了。
“小姐,你這大半天都苦著臉,是因為明日進宮的事愁嗎?”
姜昀回神,牽強笑了一下。心里頭勾起生母那根弦后哪還有閑暇心思想明日進宮的事。
“柳姨娘那里怎么樣了?”
“每日雞鳴拂曉時東方剛泛白,明湘院里的丫鬟就那些瓶子在花園采集百花露珠。
柳氏前日還派遣一個婆子出門,去了煙花柳巷的地把有歌姬的地都去了一遍。
甘露悄悄來話,四小姐在道觀那幾年日日做些漿洗生火做飯的活,手里都磨出了細繭。
柳氏這些時日都在悄悄給四小姐尋一些養顏嫩膚的方子。”
蘇桃凝著姜昀
“都說這酒樓歌姬都有獨特的養顏方子。
柳氏花重金尋養顏嫩膚方子要真讓她求來了那豈不是順了她的意?”
“柳姨娘時常最看不起出身低賤的人。
這會重金從她口中低賤人的手里買來的方子也要她敢用才是。
即便是敢用,這適合歌姬的未必會適合我那身嬌玉貴的四妹妹。”姜昀沉思道。
“奴婢還讓人跟著后頭也去要了一份。這抄寫好的都在這了。”
蘇桃轉身去拿了一沓紙張過來遞給姜昀。
“拿去給于媽媽,讓于媽媽拿著這些去找一個靠譜的郎中,問問這里頭都有些什么。”
姜昀搖了搖扇子,全然沒看一眼。
“這事不急,多找幾個郎中,問清楚再回我。”
蘇桃看姜昀氣定神閑,是越來越琢磨不透眼前的人。
自打回皇城京中后,姜昀原在岐州養嬌縱的性子只會在自己院子隨意,一旦出了院子,這一舉一動都是謹言慎行。
姜昀在自己院子再松散,那也是主子的事,到了下人這里,于媽媽是管的規矩極嚴。
在院子里除姜昀需要,明確的吩咐下來的事,別的事是不敢多做也不敢多說半句閑話。
于媽媽雖管的嚴,但于媽媽不會隨意打罵,也不會中飽私囊壓榨月例。
在姜昀院子當差都是肥差,無論是端茶倒水的還是漿洗站崗,從一等到三等。
這每月除有固定的月例還會得到額外的打賞。這一年下來,在姜昀院里當差的丫鬟錢袋子足足比在其他院里當差的脹一倍。
這些年,在姜昀院子當差還想著叛主的丫鬟哪個沒落得的凄慘下場?
何況府中誰人不知姜昀是三番兩次從在閻王爺那把命撿了回來,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能跟著這樣一位有后福的主子,安安穩穩當差也就知足了,誰還想拿命淌這么一趟渾水,想著勾搭外人。
姜昀看自己院子里規規矩矩后就想伸手把柳氏的院子安插明白。這既要防守,也要進攻。
姜昀正想著,就聽見門外一陣響動,蘇桃出門瞧見一個面生的丫鬟進了院子,拿出一錠碎銀打發了去。
丫鬟領了賞錢喜笑顏開的出了門。
姜昀坐在藤椅上端起茶盞徐徐吹著茶盞上冒著的熱氣。
蘇桃一進門便碎念:“小姐,你猜剛剛是誰跟我討賞銀?”
姜昀抬了一眼,“能讓你大動肝火的,除了明湘院還能有誰?”
“要不是她這么惡心糟踐,我能生這么大的氣?
送一些不起眼的東西來也就罷了,來的丫鬟還這么沒眼見力厚著臉皮敢來討賞。
果真是有什么主子養出什么樣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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