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中旬，天氣越發寒冷，宮墻朱瓦，枯木冬花處處壓著一層白皚皚的厚雪。

余歡殿殿門外后徐公公搓手哈氣，凍得直打哆嗦。

今日寒食，按理皇帝應該在皇后宮用膳才是，郡王一案落案后，皇帝心中對皇后多少有些嫌隙。

這些年對皇后與外臣勾結，暗中為二皇子籠絡，齊景焱礙于長孫家和帝后和諧的面子才高高舉起輕輕放過。

在齊景焱寵愛舒意歡多年，不僅是與舒意歡年少時便兩情相悅，是自己喜歡才納入后宮的人，更重要的是舒意歡懂得進退，雖有時愛耍些小性子，但卻極有分寸。

對于朝廷大事更是能做到后宮嬪妃不議朝政，一心謀的只是自己的寵愛罷了。

余歡殿內歡聲笑語，皇后宮里確實冷清得很。

長孫納容聽聞皇帝去了余歡殿后，手中拿著一枚棋子一直不作聲在一盤棋子跟前。

片刻，齊晟悄聲進入殿內。

郡王一案，齊晟便浮躁按耐不住，剛剛查的一些蛛絲馬跡就風塵仆仆的趕來皇后殿中。

“母后！兒臣總算是查到了。果然有母后所說，這事就是齊煜所為的！

母后，這齊煜如何心狠手辣，一下就砍了我們一條臂膀，兒臣認為，他絕不能留了！”

齊晟三步并作兩步到皇后跟前。

長孫容不動聲色，將握著已久的棋子落到棋盤。緩緩起身到齊晟跟前，替他拍掉身上落下的白雪。

“我兒堂堂皇子，是以后的太子，做事怎能如此毛毛躁躁。”

“并非兒臣毛躁！母后有所不知，兒臣還查到，這齊煜早就知道我們私下經營勾欄賭坊，和販賣私鹽。

要不是舅舅有所察覺，可這回我們失了的就不僅僅是一個郡王了，母后辛辛苦苦經營多年，讓他一朝毀了！

這齊煜平日里處處與我作對，仗著淑貴妃，每每到父皇跟前邀功請賞，母后，要是還留著他，這東宮太子之位遲早被他奪去！”

“住口！”長孫納容凌厲的撇過頭去看著齊晟。

“你乃是我兒，如今只是失了郡王一枚棋子，這點小事你就自亂陣腳，長他人志氣，日后還如何當這大齊君王！

你堂堂嫡出皇子，身后有母后，有你舅舅，東宮之位哪是他齊煜想奪就能奪去的！”

長孫納容惱怒至極，眉梢處那一抹朱紅妝險惡有些猙獰。

齊晟也是性子暴躁的人，被長孫容呵斥，心里憤懣

“母后說得好聽，要真是像母后說的，母后和舅舅這么多年又何須跟齊煜斗。

母后，兒臣已經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聽母后幾句信口開河的話就信以為真的孩子了！

不過是區區一個齊煜，兒臣不信還不能治得了他！”

齊晟說完，扭頭踏出殿門外，殿門。

殿外的雁心聽著殿內吵鬧，看著齊晟怒氣沖沖的甩著衣袂外外走，后面的小太監急忙跟著。

雁心進入殿內，看長孫納容已經坐在檀木軟榻上，臉色瞧不出喜怒。

只是桌面上的一盤棋已經混亂不堪。

“讓人盯著二皇子，別讓他做出什么蠢事來。再派人送話去國公府。

二皇子如今也該娶一位皇妃了。兒大不由娘，早些立室，也好有人給他吹吹枕邊風。”長孫納容扶著額頭。

雁心低頭，應了一聲。

長孫片刻道：“明日就召長孫綰綰進宮來，聽聞這平陽侯府的庶女喬靜慧是個聰穎有才女子，明日也把她召進宮來。”

雁心抬起眼簾低聲問道：“皇后娘娘這是想平陽侯府庶女喬靜慧做二皇子側妃？

老奴聽聞這喬靜慧確實是京中聞名的才女，她一個侯府庶女，讓她做側妃，是有些抬舉她了。”

長孫納容冷哼一聲：“本宮是想親眼看看，要是這喬靜慧真的如傳言所說，聰穎貌美，把她納入妾妾罷了。

至于側妃，本宮已有人選，永昌侯府的嫡女黎語盈也是年齡相仿，永昌侯府如今手握重權，再好不過了。”

雁心低頭，“皇后娘娘所言極是，喬靜慧一個庶女，能做嫁給二皇子做妾，以后二皇子登基，便也是妃位，一個庶女能爬到這等高出也是她幾輩子積下來的福氣了。”

皇后沉默片刻“上回宮宴，本宮看那姜侍郎女兒也是伶牙俐齒。

一個二品官員的女兒，也敢跟清安辯駁，讓清安吃了這么大一個虧。

郡王去姜家逼得婢女自戕一事，怕跟她也脫不了干系，也是個厲害的。”

雁心借著道：“可惜是淑貴妃的外甥女，身上有舒家血脈。一個小官員家女兒，再厲害也是在后院能折騰一下。

上回敢得罪清安縣主，全是她不知天高地厚，仗著淑貴妃護著罷了。”

姜家清澤院里，姜昀坐在暖爐旁，眉頭跳了一下，心里有些不安扶著胸口。

蘇桃在旁看到姜昀臉色有些難堪，急忙問道：“小姐怎的了？”

姜昀看著封得嚴嚴實實的門窗：“太悶了，去把窗戶打開一些。”

等蘇桃回來，姜昀低頭喃喃細語“過些日子就是母親和弟弟的忌日。母親去世后，離京多年，這些年也沒好好祭拜過。

聽說這京郊外又一處道觀，香火旺盛所求也靈驗的很。

明日你讓于媽媽去道觀一趟，以母親弟弟的名義捐些香火錢。”

“小姐一向不信這些。怎么今兒就突然信了。”

“求個心安罷了。”姜昀垂下眼簾，嘆了口氣。

隔日響午，胡家特意遣人送來了請帖，說是胡家擺吃食宴，要邀姜家主母與幾位小姐一同到府中。

請帖送到柳氏手里時，柳氏只是瞧了一眼就隨手扔在一邊。

如今的胡家她可瞧不上眼了，昨日去了陳府，他那嫡親姐姐拉著她的手應允了她，一定會替姜月瑤尋一門好的親事。

且這門親事一定不會低于一品的門第，隨便是再差的，也是有世襲爵位的皇親貴族。

得了親姐的保證，柳氏心里得意，姜月瑤心里更是得意。

到了赴宴那日，姜月瑤一身錦衣華服。柳氏看姜月瑤這番打扮，擰眉問道

“瑤兒，這胡家我們已經瞧不上了？”柳氏生怕自己女兒一時一出。

姜月瑤對鏡細細打扮，捏著嗓子道

“我是瞧不上，但也不能讓姜昀小賤人得了便宜。即便是我不要的也不能給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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