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昀頓了頓,還沒再開口,紅芍從青鸞牡丹團雕鸞紋玫瑰椅鮫綃寶羅帳緩緩進入,越過鎏金琉璃屏風。
“娘娘,賢妃娘娘來了。”
舒意歡瞟了一眼彩色雙鸝圖的盒子,神色一斂。
姜昀會意,施身道:“賢妃娘娘深夜來找姨母,想必是有要緊事要商談,昀兒就先退下了。”
舒意歡眉眼一抬,眼里滿是慈愛,雖是一個眼神并沒有半句話。姜昀也瞧得出舒意歡是應允了。
姜昀剛出殿門口,抬眼看見一穿著一件青絲琵琶蓮花團錦雀衣衾錦斜的的襦裙,身穿著黃色撕針浮光錦云肩,綰成了雙云發髻,耳垂出鏨花文石玉玦,云鬢別致更點綴著頭飾。白皙如青蔥的手上在云袖露出半截,腰間掛著繡著壽星翁牽梅花鹿圖樣的的香袋,一雙金絲線繡的花鞋,每走一步,頭上的步搖就晃動一下。
女子鵝蛋臉五官端正,眉下是一雙圓眼,細細看去也算是標致清秀。
姜昀停在殿門口,彎身:“給賢妃娘娘請安。”
賢妃聞言,謝謝打量了一番。隨后便邁進了余歡殿的殿門。
賢妃這個點開始找貴妃閑聊今日安婕妤一事的?
姜昀面色不改,心里也難免困惑。如今東宮未立,三為年長的皇子年紀相仿,以目前形勢,這六皇子也應該是有爭東宮之位的,如此一來,這賢妃與貴妃理應是不對付,這我應該沒什么好聊的。
姜昀失神之際,被引路的宮婢帶出了御花園,等回神時,姜昀已經不知身在何處,但肯定的是,這里不是她要住下的宮殿。
姜昀慌了一下,旋即神情陰霾。死死拽著手中的帕子,整理好慌張情緒,鎮定的道:“姑姑可是帶錯路了?”
宮婢回頭:“奴婢奉命帶小姐回房歇息,怎會帶錯路。”
姜昀抬頭,先前進宮時,一位領她出宮的公公給她指過皇宮的方向。
如今看這宮婢領著她去的方向分明是皇子所住的宮殿。
姜昀警惕起來,扭頭就走。
宮婢打著宮燈回首道:“姑娘這是去哪?”
“帕子落在余歡殿,需回去取一趟。”
姜昀面色如常,盯著眼前的小宮婢女,想要誆騙她,以她的聰慧,還不能夠!
姜昀看著這四周寂靜無人,黑漆漆一片也怪可怖的,作勢要走。
只是還沒走幾步,身后被一有力的手抓了去。
姜昀驚呼一聲,齊煜輕聲道:“是我。”
姜昀聽是齊煜聲音,剛剛驚恐的心才慢慢安了下來。
姜昀甩開齊煜的手,杏眼一瞪,往后退了一步:“殿下每回都這樣唬我,好玩嗎?”
姜昀如今像是一只被逼急的貓,渾身豎起毛,一副想咬人的作態。
齊煜勾唇一笑,不語便往前走。
姜昀看了一眼齊煜身影消失在黑暗的長廊里,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走了幾刻,齊煜停了下來,轉過身來,沙啞低沉開口:“今日你隨母妃一同去芳華宮可有嚇著你了?”
“殿下每回都問嚇著沒,我在殿下眼里就這般膽小不禁嚇?”
齊煜被姜昀反問,冰冷的眼眸閃過一絲暖意。
兩人此時正站在湖畔中的亭臺,夜里晚風習習,倒是沒有在屋內的煩悶燥熱。
姜昀借著月色看了一眼齊煜:“殿下約我來這,不怕被人發現了?”
齊煜喉結一緊:“現在你才發現這問題,會不會晚了些。”
姜昀呼吸變得緊促,她自然是怕被人發現。這是在深宮,勾引皇子這罪名……
齊煜發笑,節骨分明的雙手捋了捋姜昀被吹亂的發絲。
姜昀拘謹的后退一步,兩人談了片刻。
姜昀像是自言自語:“今日一事接著一事,并不是個好日子。”
今日的事確實讓她疲憊不堪,渾身不在意。進了宮還有幸目睹兩位婕妤雙雙殞命的戲碼,可真不是沒看黃歷這么簡單,分明是沖撞了煞星。
“剛剛姨母問我,對安婕妤今日的事作何感想。我這細細再尋思,還真有些感想。”
姜昀看著那波光粼粼的湖面,嘆了口氣。
齊煜負手而立,渾身散發的高貴氣質確實讓姜昀有些不適。
齊煜似乎察覺到姜昀的思緒,擰眉。
姜昀目光有些渙散:“都怪她作繭自縛,自不量力罷了。”
姜昀多少有些同情安婕妤,安婕妤先前只是一名宮婢,這一朝得恩寵,飛上枝頭變鳳凰,富貴加身,有多少人能突然得了高位而榮寵不驚的。
特別是安婕妤這種曾經為婢,受盡宮中貴人欺辱打壓的人。
后宮里那么多陰狠毒辣腌臜心思,為討恩寵,不擇手段。沒有一顆堅實的心,在這樣日復一日的寂寞中煎熬,誰能熬著不動心思去討媚。
一切都明朗開來,這莫須罪名,一場精心策劃的陰謀就斷送了一名妙齡女子,甚至是一個家族。
入宮為妃果真是如履薄冰,一朝富貴,一朝衰。
“日后你不會像她一樣。”齊煜道。
姜昀臉色一紅,不知接什么話,有些東西只有自己嘗過了,方才明白其中的滋味,就像情愛。
月光下的齊煜如初見時一樣,桃花眼里的冷漠,柔情,這種熟悉的感覺竟是那般的真實。一舉一動,都能勾她的心緒,自有無邊風月。
姜昀圓溜溜的杏仁眼有些失神。他非是池中物,乃是人中之龍。
以前不曾見過后宮的手段,今日在白府聽黎語盈說,心里也不以為意。
如今是親眼所見,姜昀心里自然生寒。
齊煜怕姜昀真被嚇怕了,柔聲道:“昀兒不信我?”
姜昀深深呼吸:“殿下,我說信又有何用。尋常門第后院且三妻四妾,殿下是隆登大統的天子,日后三宮六院乃是常理,帝王之愛,是愛大齊百姓,后宮嬪妃理應是雨露均沾,不應獨寵。”
姜昀說個話,鼻尖一酸,世上一生一世一雙人的都是女兒下嫁,且夫君疼愛才有的事,就如胡家夫人,王爺嫡女,下嫁當時剛中榜的胡鮑。
齊煜走進一步,眼里思緒萬千,“我答應你,日后待你就如父皇待母妃。父皇不能立母妃為后,那是因父皇立了正妃,你我不同。你可愿意與我日后攜手同行?”
姜昀呼吸急促,片刻冷了冷聲音:“殿下,夜深了,該回去歇息了。”
姜昀回避剛剛齊煜的問話,轉身時被齊煜擋著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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