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看了一眼姜昀:“先前還傳出過一些閑話,如今看來這些話也是子虛烏有的。”
郡主這話一出,姜老夫人面色果然綠了一般。
姜老夫人尷尬笑著道:“都是一些別有用心的人胡謅八扯罷了。郡主切勿當真了。”
姜老夫人得知沈家與郡主府定了親事時,那是恨得牙癢癢,直覺郡主府截胡了這門親事。
想到這,姜老夫人有些不解,看郡主這態度,并不喜自己的孫女,那為何還要上門來提親。莫不是其中有何緣故?
閑聊片刻,姜老夫人便打發了姜昀回屋里。
姜昀回到清澤院,問采薇:“你是聽誰說郡主是受了皇后娘娘旨意來提親的?”
姜昀一看她祖母剛剛那心里沒底的阿諛奉承郡主,一門心思想討好,自然是不知曉郡主是受了皇后娘娘的旨意。
連她祖母都不知,采薇這丫頭是從哪聽來的?
采薇看著姜昀道:“奴婢是在外面回來時,碰見了秋蟬姑姑,秋蟬姑姑跟我說的。”
姜昀頓時明了,吩咐采薇:“去備一些平定侯夫人愛喝的茶,做一些平定侯夫人愛吃的點心。”
采薇道:“平定侯夫人下了帖子要來?”她怎么不知?
蘇桃沒好氣,伸手敲了敲采薇:“你這木魚腦袋,快去就是。”
采薇摸了摸腦袋,吐了吐舌頭就出去了。
姜昀回院子后,郡主過了大半時辰才離去。
下午時,姜昀見李鳶還沒來,便讓于媽媽備了馬車,火急火燎的趕去了平定侯府。
平定侯府里頭極有派頭,院子寬敞,擺件樣樣都有精心雕刻的花紋,平定侯府內分八個院子,姜昀曾聽玉芝說過,平定侯府曾子嗣興盛,與她母親同輩的兄長弟弟便有三位,與她表哥舒元盛同輩的兄長也有八位。
她表哥舒元盛是她最小的舅舅嫡出子嗣,也是最小的舒家郎,同輩的大哥里頭,最小的大哥舒元菁也是及冠年華,若非如此,當年舒家兒郎出征也不會留有舒元盛這一豆大的孩子在京中舒家。
如此想來,不知是所幸,還是不幸。
依著規矩,她到了舒家,總是要一一請過諸位表嫂的安。
失神時,姜昀已經到了最東邊的院子,那是她最大的表嫂嫂所住院子。
當年舒家兒郎全軍覆滅,昔日繁盛的舒家就只剩一大屋子女人當家。
最小的舅母,她那表哥的生母也是在她表哥十六歲時病歿了。
府里身份最高的,便是她那大表嫂,康素兒。
姜昀到了東邊院子,進了屋里,姜昀只見身材纖細的女子一身素衣,頭上盤著一簡單發髻,發髻插著一根如意紋木發簪,手里拿著串珠,坐在蒲團上,雙目閉著。
姜昀聽玉芝提過,那發簪那是她大表哥當年出征前親自刻來送她的。
康素兒聽見腳步聲,微微睜眼,看著姜昀,臉上露出恬靜笑意:“昀兒來了。”
姜昀點了點頭,她已是好幾月沒來,眼前的人,有消瘦不少,面色泛白,瞧著有些病態。
“表嫂嫂身子可是不舒服?可有叫郎中來看了?”
康素兒示意姜昀坐在身側,目光滿是慈愛:“瞧過了。”
姜昀知道康素兒是敷衍她的,康素兒得的是心病,相思成疾,治不了。
這些年,她那幾位表嫂嫂飽嘗喪父之痛,又與子嗣寄托念想,難免積郁成疾,一個個的消香玉損。
康素兒看出姜昀滿眼心疼,拍了拍姜昀:“你這孩子,心事是越來越多了。”
康素兒淡淡一句,姜昀便酸了鼻子。
她年幼時來舒家都是母親帶著她來的,她母親舒氏性子沉悶,與諸位表嫂嫂所談的話自然也不是歡愉的,回去后總得暗自傷神落來,感嘆舒家不幸。
從岐州回京后,姜昀沒回來給康素兒請安,康素兒總會慈眉善目的看著她,一語說出姜昀最柔軟處,然后撫慰她,寬解她。
姜昀待這位表嫂嫂很是喜愛,但也怕見她,見她太過恬靜掩飾心中苦郁。心里總覺得疼。
姜昀坐了許久,走前,康素兒叫住姜昀,一副欲言又止,最后只道:“去吧。”
姜昀出了東院,便去了李鳶屋里。
李鳶屋外床榻上,秋蟬端著藥,正喂著藥給李鳶喝。
“表嫂嫂。”姜昀接過秋蟬手里的藥碗,坐了下來。
李鳶看著姜昀,扯了一抹笑:“去給你大表嫂請過安了?”
姜昀點了點頭,李鳶喝了幾口,罷了罷手。姜昀墊了一個軟墊在李鳶背后,讓李鳶坐直。
“怎么病了?”
李鳶聞言,看著姜昀道:“人吃五谷米,哪有不得病的道理。你前陣子不也受涼病了好幾日。”
李鳶的話把姜昀噎住了,姜昀道:“表嫂嫂這嘴皮子功夫,可真是不得了。”
李鳶輕輕咳嗽了幾句,眉梢有些笑意。
李鳶道:“你這丫頭嘴皮子功夫也不輸人。”
姜昀看著李鳶:“剛剛郡主到我府中,也是夸著我嘴巴伶俐來著。原是不服,表嫂嫂如今也這樣說,我便當真了。”
李鳶病態發白的臉,喘了一口氣。拉起姜昀的手道:“有些話,我瞞著你這孩子滿了許久。本也是想著不涂添你煩惱,誰料想出了變故。”
蘇桃不解:“郡主真是受了皇后娘娘的旨意來府里提親的?”
李鳶咳嗽幾聲,點了點頭。
姜昀詫異…:“皇后娘娘為何要這樣做?”
李鳶不語,片刻問著姜昀:“那你可想嫁給騫敘世子為正室夫人?”
姜昀小臉一紅,聲音有些嬌羞:“都傳騫敘世子溫潤,我也不吃虧。”
李鳶心里五味雜陳:“騫敘世子確實是個不輸那胡家公子的良人,那騫敘世子是好,可這恒河郡主這樣的婆母可不是好對付的。你真想嫁過去,怎會不吃虧。”
姜昀眼里漸漸晦暗:“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當初表嫂嫂與我說胡家這門親事如何如何好,我不愿點頭。如今才知當初表嫂嫂與語盈姐姐的良苦用心。”
李鳶暗驚:“你這是……”
李鳶向來看清楚姜昀心思,曾經死活不點頭,還不是因心有所屬,如今有了這樣的態度是為何?
李鳶徑直道:“你怎么如今又想明白了?”
姜昀苦笑:“忽而就想明白了,世上活一遭,哪有事事稱心如意的。大多都是事與愿違,要過日子,遇到不可求的,總要學會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