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被一眾蟬鳴聲吵醒的,睜開眼時,發現自己已經不在之前的大帳了,第一反應便是警惕,然后冷靜地觀察。這是比帳篷小很多,卻更甚華麗的空間,頂上鑲著一顆顆色澤勻稱的夜明珠,四面密不通風的簾幕散下,光線也絲毫不比外邊差,從下而上散透著涼氣,舒適得很。
這是世子的馬車!以前被迫上來過幾次,她還是認得的。
獨孤硯坐在她對面,隔著一臺小幾,正悠閑地倒著茶,聞見對面的動靜,抬起頭,含笑挑眉,把倒好的茶推到她面前:“醒了?”
南杏子倏地站了起來,低頭認錯:“請世子降罪!”
“呵。”獨孤硯輕笑出聲,慵慵懶懶地用手支起下頷,倚臥在軟榻上,仰頭含笑看她,“什么罪?”
“屬下疏忽……睡著了……”說罷,有些尷尬,聲音漸小。
“嗯,這不怪你,怪爺的床太舒服了。”慵懶地回答,也料到她不會那么容易臉紅,凝神看了下她的白頸,然后笑了笑,手指往壁上一按,一個暗格打開,從里面拿出一本書,看到上面的三個字,南杏子不禁有些激動。
“嗒”的一聲,《鳳闌訣》被放到小幾上,用眼神示意她拿走。
南杏子難得露出笑容,雙手將書捧起:“謝世子!”說罷,步子便邁了出去。
獨孤硯蹙眉:“不坐會兒么?這么急著走,現在是午時了,外面很熱哦。”
“謝世子關心,屬下還是比較習慣待在外面。”因為高興,連話都柔和了幾分,在獨孤硯來不及沉溺的時候,她便溜下馬車了。
“唉。”有所感嘆地搖了搖頭,喝下給她沏好的茶。
只是,剛出了馬車,她的心情就不好了。
并不是因為天氣悶熱,而是聽到了些讓她煩躁的事情。
“哎,你說昨兒世子和杏子護法成了么?”這個八卦的口吻是六護法冷杉。
“你還真希望有事啊?”這個透著悲涼又頹敗的口吻是七護法藍葉。
“我是看透了,杏子護法美雖美,可就是一塊冰,太無聊了,我早就放棄了。”
“聽你這么一說……好像有點道理……那你猜,昨晚他們成了沒?”
這么快的叛變,把冷杉愣了好一會兒,然后繼續分析:“我猜應該是沒戲,昨晚靜得很。”仔細想了想,又搖了搖頭,道,“不對,像杏子護法那樣冷冰冰的人,平時就算受了重傷也不愿意吭聲,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話未說完,南杏子便面無表情地走來,毫無反應地從他面前走過。
只是,在路過他的那一瞬,“啪”的一聲閃過,十分響亮,之后,便可以看到,冷杉的臉上漸漸顯出了一片楓葉,從淺紅到深紅到醬紅,好不耀眼。良久,他才反應過來,臉上火辣辣的疼,不禁大叫一聲。
“師姐我錯了!以后不敢了!”冷杉豬嚎般地慘叫著。
藍葉也被嚇到了,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臟,幸好剛才沒說什么大不敬的話……
再看了看南杏子有點凌亂的頭發,白皙的后頸多了一個平常沒有的東西!
紅紫色妖冶印記,依稀還能看到世子的齒印……
藍葉呆住,不自覺往冷杉的臉上捏去。
“啊——”冷杉被捏到傷口,不由慘叫,又看到藍葉好像失魂一般,順著他的方向望去,下巴差點掉到地上,用更大的力捏了捏藍葉的臉。
“你疼么?”
“很疼……”
“我也是!”
還真一聲不響地完事兒了!她是怎么做到的啊!
這個印記南杏子自然是沒有發現的。
現在是午時,人馬暫歇,停靠在附近的河畔上用膳。
走到一片比較陰涼的地方坐下,南杏子便迫不及待地掏出《鳳闌訣》研究。粗略翻了一下,書上的行書如龍游弋,大器灑脫,是有一定的功底的,她認得,這是世子的字跡。看來這不是原本,是世子抄摩的,也無妨,她相信世子——只是關于武功的時候。
“姐,吃魚么?”灰色勁裝的俊逸少年拿著幾串烤好的魚,嘴里還叼著一塊。
“不用。”頭也未曾抬起,好奇地翻了第一頁,然后抑制住自己想翻白眼的沖動。
對于自家老姐的性子,南延再了解不過了,蹭過頭去,木木地念出來:“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誒?世子給你寫情書啊?哇!一整本吶!唔……北方,夠冷,挺適合……”
南杏子陡然抬眼,目光寒冷,這是她殺人的前兆……
南延全身寒顫,嚇了一跳,趕緊捂住嘴。
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有點著急地往后面翻了翻,確定是武功秘籍后,略過前面無聊的那兩頁,開始認真地看了起來。
這么一看,頭便低了下來,馬尾稍稍滑下,又露出了她后頸上的紫紅色印記。
嘶——吻痕!南延倒吸一口氣,不可置信地睜大雙眼,愣了好一會兒,然后諂媚笑道:“姐,說說,昨晚什么感覺?”
“難受。”冷冰冰地隨口一答,繼續翻到下一頁。
南延有些不敢相信:“世子怎么不憐惜些呢?姐,這個問題很嚴重,你得找世子說去。”因為如果是他去說,皮都會掉下一層吧。
“不用了,我已經拿到我想要的了。”
南延有些吃驚了,老姐她……不在乎?又看了看書頁,是一本秘籍。“姐,你就為了這么一本書,把自己獻給世子了?”
“有問題么?”恍恍惚惚聽著,隨便一答,然后半晌無聲了。
南杏子有點疑惑地抬頭,看著他的表情,仔細回想他剛剛的問話……她什么時候把自己獻給世子了?
正想解釋,只見南延伸出手指,顫顫地指著她的脖子。
一刻鐘后,世界凝固了……
南杏子對于自己慘遭世子“偷襲”這件事甚是不爽,馬車啟程,她沉著臉,好心情跌進谷底,只是因為平日也是這般淡漠的性子,所以沒多少人看出來。
獨孤硯是除南延外最了解南杏子的,又怎沒看出她生氣?簾子挑開,看著馬上的少女,齊臀的長發潑墨似地散下,沒有任何的頭飾,卻也不失那冷艷的傲氣,風輕輕吹過,長發飄起,身后劃出一道優雅的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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