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是不是花蕎?”
呼延錦用劍抵著錢訓術的脖子,惡狠狠的說。
“是......是......”
呼延錦提著他的衣領走到墓坑邊,土蓋著的棺材,已經完全看不見了。他的心跳驟然停止了:不!不會!花蕎不會死!
“你把她怎樣了?”
“她......她喝了迷魂酒......”
“怎么解?”
“一兩個時辰自己就解了,或者,噴水在臉上,也能解......”
呼延錦手肘一振,便把錢術士錘倒在地。那幾個大漢一看來了個閻王,還不扔了鏟子就跑?呼延錦不再管他們,拿起一把鏟子就跳進墓坑,用盡全力去鏟棺材上的土。
“花蕎!等等我!”
呼延錦飛快的揮動著手臂,好在那幾個大漢填土時間不長,鏟了一會,便露出了棺材蓋板。萬幸,錢訓術想多賺點銀子,臨時找來的是口雜木薄棺材。
棺材蓋子是幾塊小板拼起來的,呼延錦鐵鏟順著一塊板子的縫隙插進去,腳踩住一撬,“咔”的一聲,棺材蓋子開了一個口子。
“花蕎!花蕎醒醒!”呼延錦撬爛了蓋板,又用手狠命將木板掀開,露出了還在昏迷中的花蕎,臉上泛著迷幻和缺氧造成的紅暈。
呼延錦急忙伸手探了一下,還有呼吸,緊張的神經終于松開了,用力過猛的手,微微顫抖著,從腰間拿過水袋,輕輕將水灑在那張還帶著淚痕的臉上。
“花蕎,是我不好,若我早點回來,你何至于如此……”呼延錦坐在棺材里,將花蕎抱在自己懷中。
花蕎先是聽到呼延錦的聲音,便微微笑了,睜眼再看到那張熟悉的臉,她抬起手來摸了摸,輕輕笑道:“呼延錦,早知死了會看見你,我還何必怕死?”
呼延錦聽她說的這句話,如同天籟之音,驚喜到窒息。
他將花蕎的手握住,停在自己的臉上,微笑著說:“人間如此美好,我們活著好好相愛,不許你獨自赴死。”
花蕎眨眨眼睛,又扭頭看看四周,發現自己在呼延錦的懷里,而呼延錦坐在墓坑的棺材里!
“師兄?”
“你剛才叫我呼延錦。”
“師兄?我還活著?”
“是不是剛才說的話,都不算數了?”
“師兄?你怎么會在這里?”
呼延錦嘆了口氣:“我們可不可以從第一句開始,重新說?”
“第一句?什么第一句?”花蕎終于反應過來,呼延錦撬開棺材救了自己,可自己喝的毒酒呢?毒也解了嗎?
她抓起呼延錦的手,他立刻要往回縮,花蕎卻沒有放開,手上有剛剛掀木板時擦傷的血痕,還有用力過猛后留下的顫抖。
花蕎的淚落了下來,滴在這只傻乎乎不顧一切救自己的手上,她仰起臉,含淚微笑著:“呼延錦,這只手是我的,放在你那里保管,以后不許傷害它。”
呼延錦也笑了,有什么不能答應的?自己從十年前開始,看著她慢慢長大,心里早就全都答應了。
花蕎站起來,呼延錦也跟著起來,替她解開外面罩著的紅紗衣,笑著說:“以后我會為你準備更美的嫁衣,這一件,就留在這里。”
“我中的毒……”花蕎還有點不放心那杯毒酒。
“沒事了,那是迷魂酒,讓你出現幻覺,一兩個時辰就會解除。”呼延錦安慰她。
“難怪!剛才我的眼前總是看見你,原來是幻覺……”
呼延錦更高興了,花蕎心里有他:“你出現幻覺的時候,看見的都是我嗎?”
“嗯,還有我爹娘。”花蕎也覺得有些好笑,不是“死”這一回,自己還沒發現,師兄不知從什么時候,就已經住在自己心里了。
兩人上了地面,地面上早沒了人影了,只有烏云在悠閑的吃草。掛在一側的籠子里,那對信鴿一直在互相埋怨:叫你不要貪便宜,不坐飛的坐跑的,連個旅行餐都沒有……
呼延錦牽起花蕎的手往烏云身邊走:“走吧,我們回去。”
花蕎卻突然站住了,滿臉甜蜜換成滿臉悲凄:“呼延錦,阿爹不是我親爹!我沒有家,我回不去了……”
呼延錦愣了愣,將花蕎拉到自己懷里,低頭問到:“就是這個原因,讓你舍得放棄一切?師傅不是你親爹,妨礙他愛你了嗎?還是因為不是你親爹,對你付出的不夠多?”
花蕎搖搖頭。
“我在襁褓中就失去了母親,在師傅家里,我感受到的,就是天底下最叫人安穩的親情。那是就算天塌下來,父母也會給你頂著的安全感。倘若是這樣,你又何必介意他是不是你的生身父親?”呼延錦伸出食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花蕎突然抬頭,緊張道:“不好了,我沒死成,許縣令一定不會放了我爹,我爹會被砍頭的!”于是她把許縣令去花家找她,說的那些話,一句不漏的告訴了呼延錦。
呼延錦冷笑道:“放心,許縣令那都是編出來唬你的話。翻案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的,更不可能拿一個仵作來頂罪。有我在,定不會讓師傅有事。”
“那我是不是變傻了?才會相信他……”花蕎還有些不敢相信。
呼延錦揉揉她的腦袋笑道:“你不是變傻,是突然沒了來處,被嚇懵了,別人說什么都判斷不出來對錯。他選這個時候告訴你身世,就是存心讓你犯錯。”
烏云吃了一頓也不氣了,高高興興的馱著十指相扣的兩個人,回了寶應縣城。
才剛走到叮當街,就看見花有財趕著馬車往外沖,他也看見了他們倆,一時悲喜交加,大聲喊到:“花蕎!”
車簾立刻被掀開,云娘從車里鉆出來,哭喊到:“花蕎!你嚇死娘了!”不由分說的把花蕎摟在懷里,淚如雨下。
花蕎也上了馬車,戀戀不舍的看了呼延錦一眼。
呼延錦心中又是一緊,接著就狂跳起來:原來兩個人相愛就是這樣,一個眼神,也能教你魂不守舍。可他還沒來得及好好高興,他又立刻擔心起車上,那個知道了自己身份后,單獨和爹娘相處的花蕎來。
果然,馬車上,花蕎緊緊握著云娘的手,輕輕問道:“阿娘,您跟我說實話,我是不是您和阿爹的孩子?”
云娘的手微微一顫:這事終究還是瞞不住,不過好在花蕎已經長大了......
坐前面的花有財聽到花蕎的問話,便回過頭說:“你剛出生,你爹娘帶著你回老家,路上遇強盜,把你爹給殺了,我救了你娘和剛出生的你,后來,你娘嫁給我,我就成了你阿爹。阿爹第一次抱你,你才剛滿月,你和花榮一樣,都是阿爹的孩子。”
花蕎抱住了云娘,眼里流著淚,臉上卻掛著笑:“我知道,你們就是我最好的爹娘!”
云娘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竟分辨不出哪一位是她該有的感覺。她的眼里也閃起了淚光,拍著女兒的背說:“只要你能平平安安過一生,娘就是此刻死了,也都瞑目了。”
“胡說!什么死不死的?你死了誰給我做飯?好好活著,別讓女兒笑話你!”花有財突然有點想自己二十一世紀的父母,自己走了那么多年,他們不知過得怎樣了?
馬車上,花蕎沒再追問自己的生父是個什么樣的人,因為她已經明白,不管生父是誰,阿爹都是給了他十五年父愛的那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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