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馬,呼延錦直奔竹林雅苑。他要趕在易呈錦之前,見到自己的父親。
“呼延!”
剛到竹林雅苑的門口,就看見鄭寬在指揮伙計卸貨。三個馬車的貨,像是剛從江南采買回來。可除了面上的一筐筐瓜果,下面的箱子就顯得有些重手。
“家伙?”呼延錦也不避諱,小聲問道。
“京師的造器廠有定數,我們搞不出來,但是南都的管理要松得多,多花些銀子,細水長流,什么款式都能搞得出來。漕運通航了,漕幫也有我們的人,這些就是走他們本幫船過來的。呼延,你家老頭子決心大得很吶!”
鄭寬這幾年不是在南都,就是在京師,兩地的運輸渠道,也被他打通了。他天生就是個生意人,若是不造反,他的日子過得不知有多滋潤。
說起自家老頭,呼延錦拍怕他的肩膀往里走。鄭寬卻拉住他,湊到他耳邊說:
“一會你找我,消息有了。”
呼延錦點點頭,他知道鄭寬說的是什么。
竹林雅苑是一個建筑群,在竹林深處,是一個個獨立的小院。
最寬敞的那間給了易呈錦,那個院子里有間很大的堂屋,關鍵是,還有條地下暗道,走暗道,一盞茶的功夫,就到了遠離竹林的小河邊。過了河,什么蹤跡都不容易查到了。
吾辰良住的院子在竹林的邊上,背靠著一座土嶺,土嶺上全是松樹,這才是這一帶原生的植物,竹林是被人慢慢種起來的。這一柔一剛兩種植物,在吾辰良的院子后面有一個明顯的界線,反倒使視線變得更清晰。
“父親。”
“嗯,你來了。今天詹士府沒事?大清早胡跑瞎跑的,年輕人也不學著上進。”
呼延錦都習慣了,父親不管什么時候見到他,總能數出他的不是。
他連忙說:“這不是有情況要和您說嘛。父親,上次您說,若是漢王、趙王能同時動起來,這場騷亂才徹底。還讓我多注意漢王、趙王動向。”
“沒錯,我是說過。”
“您說的事,兒子都牢牢記在心上。那天晚上,我遠遠看見魯成王進了漢王府,就跟了進去,哪知被府兵發現,還受了點傷......”
“嗯?傷哪了?”
“我是皮外傷,現在已經好了,跟我去的手下,背上被砍了一刀。”
“真是胡鬧!我有意與你分開兩條線行動,就是希望你走朝堂,少點刀光劍影,將來只要牽制住皇太孫,或囚或殺,你都是大功一件。你倒好,還是要把自己置身于危險之中!”
吾辰良越說越生氣,看著呼延錦一副老實聽訓的樣子,這才順過氣來。
“父親,兒子這次無功而返,也沒敢往小殿下那里報,怕給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吾辰良頭一次聽到兒子說,要顧及自己在別人心中的形象,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他兩眼,捋捋胡子說道:
“沒說就沒說,又不是什么大錯。若是問起,你就說,是我讓你去的,沒探到消息,所以沒報。”
“是,父親。那兒子先回去了,怕一會皇太孫要找。對了,這是花蕎做的醬菜,讓我帶一罐過來給您嘗嘗,若是喜歡,家里還有。”
“知道了。去吧,以后做事小心點。”
吾辰良看著呼延錦的背影,這才發現,兒子已經不知不覺長大了。那個花蕎姑娘還不錯,自己兒子又巴貝人家,不如早點娶回來,也讓兒子多個人貼心貼肺的照顧。
從父親的小院出來,呼延錦又去大堂找鄭寬,他正在柜臺上算著賬。
竹林雅居并不指著堂面賺錢,底下黑道白道通吃,食鹽、黑火、名貴藥材、珠寶原石,有時一個箱子抬下來,就能買下半條街。
呼延錦手頭寬裕,也得益于自己早早將每月多余的銀錢,都放給鄭寬,除了固定的利息銀子,還能得到多少不定的紅利。加上他每月只進不出利滾利,他入仕將近一年,在鄭寬這里的賬,就能讓人看著眼紅。
宮里的賞賜,有不少銀作局的金銀器,這些東西不能上市買賣,也不能私自回爐,除了擺設炫耀,風光陪葬,幾乎就沒什么用處。
呼延錦把他和花蕎得的這金銀器,也都交給鄭寬換成金銀,至于他是拿去私金坊熔成金銀,還是重新加工再賣出去,那就是鄭寬的事。
“你父親那里說完了?”
“我跟他有什么好說的?媳婦學做了醬菜,送點給他嘗嘗。怎樣?唐賽兒有消息了?你還真夠神通廣大。”呼延錦夸道。
“我哪來的本事?你父親派人去聯系他們,我找人跟蹤了幾日而已。方向是有了,可到了山口,沒有人帶,我的人進不去。這可得靠你自己想辦法。
不過,這次碰巧還聽到一個消息,他們應該不止唐賽兒一個,結了個‘同樂盟’,同時起義,結束永樂。呼延,這可靠你了,他們這一鬧,我這財路可就斷了。”
鄭寬從小和呼延一起學安邦治國之道,他興趣缺缺,偏偏喜歡他父親看不起的經商之道。不知被父親打罵過多少次,可他矢志不渝,堅持做自己喜歡的事。
這一點,正是呼延錦高看他的地方。
鄭寬從柜臺下面摸出一張折好的紙,遞給呼延錦,問道:“你打算怎么做?”
“拆了他們的聯盟,各個擊破。”
“嘿嘿,小呼延,哥哥沒看錯你,這回你可是跟你家老頭干上了。”
呼延錦打開那張紙看了一眼,折好放進懷里,笑道:“這事,你干得還少嗎?另外我哪里小了?小寬寬。”
他前腳剛走,后腳易呈錦就過來了。
“吾將軍,呼延錦最近和你聯系過嗎?”
“他大清早還過來了一趟。出什么事了?”
“大清早過來?”
“他府里做了些醬菜,剛好出來辦事,送了些過來。”
易呈錦看了一眼桌上的那個青瓷瓶子,不動聲色的問:“呼延錦擅自行動卻又不報,你知道嗎?前幾天漢王府里進了刺客,沒想到,此刻竟然是他。”
“這是我知道,他和手下兩個人去的,逃出來還受了點傷,他手下傷得重些,背上被砍了一刀,險些送命。沒探聽到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是我叫他不必向您匯報。”
吾辰良這才明白,自己被兒子擺了一道:
這個兔崽子!難怪剛才這么老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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