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之錦和呼延錦兩人邊說邊走,出了皇宮。
徐之錦暗暗松了口氣。
散朝出宮后,沒有諭令,大臣是無法再進宮的,更何況,他剛才擔心,呼延錦會不顧一切闖后宮。
“好在孝期還很長,花蕎不會馬上大婚,你何必急在今日?若是我,就去禮部查查,真定長公主還有多久及笄,你總得給皇上找好后路。武安侯府,皇上不用給交待的嗎?”
徐之錦苦口婆心的勸道。他與花蕎青梅竹馬,但自己又立志要在朝堂做一番事業,當初從心底放棄對這位皇女的追求,就是擔心出現今天這種局面。
呼延錦不同,他曾說過:不在朝堂,吳先生教書育人,師傅治病救人,九公解危救人,都是為天下、為百姓謀福祉。可是沒有花蕎,我卻找不到另一種替代她,走向內心幸福的途徑。
終究他愛她,比自己更甚。
“你說得對,是我太沖動。要皇上改口,除非替他找好替代的辦法。謝謝你,之錦。當務之急我得安慰一下花蕎,還不知道她會有多難過……她聽到嘉興和井源的話,十之八九,是嘉興詐她……”
花蕎在后宮,以前還有個太皇太后給她撐腰,現在,能稱得上半個同盟的,只有孫貴妃。可上面還有皇后、太后,唯一能幫她抗衡的,只有皇上。
現在,他們要等待的,是一個花蕎出宮的機會,只不過,抗旨逃婚……他們要隱藏得更徹底,自己要做的是找好后路,不可能讓花蕎以后靠東躲西藏過日子。
那樣的日子,自己今生再不想過第二次。
他向徐之錦拱手道:“只有活著,才有希望。”
“有需要徐某的地方,你們盡管說。”徐之錦笑到:“我這輩子注定尋常平淡,并不代表,我不羨慕不尋常的跌宕。”
兩人巷口作別,呼延錦很快回了府里,但并沒有黑豆帶來的信。
仔細想來,皇上對他和張樾都寄予厚望,若不是剛才徐之錦說起,他還沒注意聽,任錦衣衛同知的張樾,這次加兼理北鎮撫司,刑詔獄。
太宗皇帝在錦衣衛中設立了北鎮撫司,其實是由皇上親自指揮管理,北鎮撫司的權利及命令,獨立于、且高于錦衣衛和刑部。
得北鎮撫司之人,才是錦衣衛的實權人物。
從內閣之門向實權二品高官敞開,到給幾十位舊臣平反免罪,這位年輕的皇上確實展示了他自己的魄力。
但對于吾辰良,終究是罪無可赦,呼延錦也永遠背負著欺君之罪。
后宮得到消息的時間,幾乎和前朝相差無幾。
小高一臉愁容的從外面走進來,見到花蕎,竟不知如何開口。
“怎么了?進來了杵在那里不說話,是黑豆又給你惹禍了?”花蕎昨晚就沒睡踏實,一早起來,就在等前朝的消息。
不過,賜婚是皇帝家里的事,就算宣旨,也該是最后吧。這會兒,才剛上朝呢。
“長公主......已經宣旨了......”
“真的?”花蕎激動的站起來,有些語無倫次:“那......我......師兄......”
小高已經想哭了,就像自己的新娘子被搶跑了一樣:“不......不是師兄......是翰林院的鄭彥......”
“翰林院的鄭彥怎么了?跟師兄有什么關系?”花蕎不解的問。
“是您,皇上把您指給了翰林院的鄭彥,不是師兄!”小高只好一口氣說了出來。
“不......不可能吧?是不是聽錯了?嘉興說了,嘉......”
花蕎停住了,她的眼光成了金屬灰,依次看著小高、燦兒、小七,一字一頓的說:
“她騙我!”
壽康宮里的嘉興長公主,終于可以放肆的哈哈大笑起來:
“對!我就是騙你,你又能怎樣?還想嫁給你師兄?做夢去吧!等你嫁進鄭家的門,我再讓人去告訴鄭家,你閨中不守婦道,多次和自己師兄單獨出門!”
她瞇縫起眼睛,惡狠狠道:“竟敢跟我說什么不顧一切,沖進太廟抱著寶應?你很羨慕嗎?那我就讓她身敗名裂!”
“胡說什么呢!”皇太后不知什么時候,出現在嘉興的偏殿門口:
“給長公主指婚,是你皇兄的決策,你是皇帝嫡親妹妹,一切都要以皇帝、皇權利益為重。不要再去招惹花蕎,母后雖不喜她,但也不能讓你生事,鬧到不可收拾,只會讓你皇兄為難。”
嘉興悻悻的低眉斂目,等皇太后離開,劈手便將桌上的針線簸籮、花繃帕子,全都掃到地上:
“以前母后、皇兄從不訓我,自從有了你,我就不招他們待見!”
她已經忘了,在沒有將花蕎當做對敵之前,自己也曾是個活潑快樂的小姑娘。
重華宮里,一下回到了數九寒冬。
花蕎扶著門框,倚門佇立。
門口擋風的厚簾子已經拆掉,蕓姑姑還說,要尋幾幅湘妃竹的畫簾來,過了清明,就可以掛起來。
黑豆今早在院子里,發現了只冬眠醒來的蛤蟆,跟在它后面,最后了咬一嘴泡泡,這會正坐在院子里發愣。
說好的春天呢?
剛出去的小高匆匆回來,對花蕎低語道:“皇上已經回到了武英殿,您現在過去,剛好沒別人。”
花蕎點點頭,皇兄疼她,沒準還有轉機。
到了武英殿,朱瞻基一聽傳,立刻宣她進去。花蕎深吸一口氣:起碼這是個好的開端。
“皇兄,花蕎已經知道,您將花蕎指給了別人。”
“現在是‘別人’,很快就是自己人了。聽說,你已經見過鄭彥了?你們談得還很愉快。”朱瞻基輕松的說到。
“嗯?誰?我不認識。”
朱瞻基笑道:“怎么不認識?鄭彥剛剛才從朕這里離開,他說,對你很滿意。宮市那天,他擺了一個攤子賣海螺殼,可是見過你了?”
“海......海螺殼啊......”
花蕎也想起來了,那個風度翩翩的白袍青年,后來,還在流水橋邊擦身而過。
“可是,認不認識不是關鍵,關鍵是......”
“關鍵是你還不了解他。鄭彥這個人還是不錯的,朕對著宗人府遞上來的名冊,想了好久,他雖不能襲爵,畢竟是世家子,也是憑真本事考的二甲十六名。
你的公主府這兩年會新建,離皇宮不遠。鄭彥也答應朕,會善待你。皇兄一心為你,你能不能也為皇兄考慮?”
朱瞻基話鋒一轉,站起來,慢慢走到花蕎身邊:
“皇兄初登大寶,根基未穩,身邊很需要得力的助手,呼延......你就讓給皇兄吧。”
花蕎看著朱瞻基,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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