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皇上傳花蕎,呼延錦不安的抬頭和張樾對視一眼,他們都有些摸不著底。
該來的都會來,有些話,她也想跟皇上說清楚。她朝呼延錦笑笑,從容走進正殿。
殿中只坐著朱瞻基,孫貴妃大概是去安頓大皇子了,不在跟前。
朱瞻基看了她一眼,對王振說:
“你們都退下。”
看見殿里的內侍、宮女都退了出來,張樾給了呼延錦一個眼色:花蕎暴露了。
他一揮手,帶著校尉們上了臺階,站在殿門兩旁,屏氣聽著里面的聲音。
“現在又不是在看病,你的面紗,還不摘下來嗎?”這是皇上的聲音。
花蕎知道瞞不過,伸手解開了面紗的繩子,露出那張皇上再熟悉不過的臉來。
“花蕎,你好大的膽子,還敢進宮?是不是,認定朕不能殺你。”
花蕎垂著眼簾,不滿的說到:
“我沒這么無聊,用自己的幸福,來挑戰您的尊嚴。只不過是,可憐宮里這來之不易的孩子罷了!我不來,您能和您兒子見面嗎?”
“你......來之不易?你知道了什么?”
花蕎抬眼看著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說:
“我后來,還去了兩趟紅螺寺,知道皇后害了貴妃,還讓嘉興害我。
您是我哥哥,我本與您無仇。我心悅呼延錦,他也與您無仇。偏是您,這也疑心那也疑心。
今天就算知道您會用權利,把我關起來,我還是會來,不僅因為我姓朱,曾住在這里,還因為我是大夫,不會對需要我的患者,坐視不理。”
她沒有說的是,因為阿爹曾告訴她,不知為何,他皇兄此生只有兩個兒子,其中一個,生在宮外,直到他將死,才下令接回宮。
而后宮唯一出生的兒子,是孫柔的孩子。
可是,她清楚的知道,孫柔很難再孕,她哪里來的兒子?
無論如何,她都會來,她都要來,她害怕這次就是那個“唯一”,哪怕讓謹逸難過。
阿爹說的這些……她都不能輕易說。當時那個場合,她也不能向他解釋。
朱瞻基這才知道,就算是自己通緝呼延錦,追殺他們,花蕎也沒有放棄到紅螺寺查出真相,一心一意維護自己。
難道,自己是昏君?
他也不再撐著面子,嘆了口氣說:
“再怎樣,我都是皇上,呼延錦是罪臣的兒子,卻一直別有用心的待在我身邊,就算他什么也沒做,欺君就是大罪。
你回來吧,我并沒有褫奪你的封號,你仍是寶應長公主,對外就說,你去潭拓寺陪住了一段時間。所有的事,都讓它過去吧。”
“回不來了,皇兄。”花蕎坦然的看著朱瞻基說:
“我的朋友為了護我出宮,把命送在這里;我的心和戀人在宮外;我喜歡做的事、喜歡的生活在民間。若不是我在民間學到的醫術,這次如何救得了大皇子?”
花蕎不忘再提一次今天的功勞。
朱瞻基一想,確實如此,花蕎今天功不可沒,自己可不是昏君。
大明公主出嫁,宮外的公主府也是駙馬一個人住著,兩人見面,還要讓掌事姑姑和太監安排,這讓花蕎、呼延錦如何受得了?
更何況,花蕎能回來,以呼延錦的身份,他也不能讓長公主嫁給他。
罷了罷了……大臣們整天約束著自己,不讓斗促織,不讓沉溺酒色,就連高興起來多畫兩幅畫,也說他玩物喪志,自己就不樂意得很。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何必禁錮了她?
他故意冷著臉道:“就算你不愿意回來,你也是朕的妹妹,長兄為父,呼延錦那小子沒跟朕提親,就想把你帶走,這不可能……”
“他……他又不能進宮見您,他跟我提親了,而且我也代替您同意了。既然您要問,那我就告訴您,我們很快就要大婚了。”
一著急,花蕎也顧不得害羞,干脆都說出來。
朱瞻基哭笑不得:看來,這個銀面魔君妹婿,我不認也得認了!
“呼延錦本事大的很,連我皇妹也能拐走!之前裝老實待在我身邊,出去就變成銀面魔君跟我作對......”
朱瞻基頓了頓,忍住笑說:
“若是他現在就出現在我面前,我就同意把你許配給他。”
花蕎聽到朱瞻基跟她說話,一直用的都是“你你我我”,知道他沒端著,就是自己的兄長,她先笑了:
“皇上金口,他若來了,您可別食言。”
張樾看了對面的呼延錦一眼,見他還不動,恨不得過去給他一腳。
呼延錦不動,是怕自己扮成錦衣衛進來,害了張樾。
看他在對面吹胡子瞪眼,索性將大帽一摘,錦衣衛的曳撒一脫,抬腿走了進去。
“草民參見皇上!”
“草民?......我的侍衛都是瞎子?一個二個都拖出去砍了!”朱瞻基沒料到呼延錦還真來了。
張樾閃身進來稟到:“啟稟皇上,您剛才不是傳他嗎?就是焚心似火,走得快了點。”
朱瞻基被他們氣笑了。
“張樾,你再皮,就讓你到軍營里去,看你還望皇宮里帶人!”
“臣就是為皇上守城門都行。不過......現在不是在說他們倆的親事嗎?和我有什么關系?”
朱瞻基從小就是皇太孫,身邊除了太監、護衛就是太孫師,沒什么同齡人。
現在朝堂上,大多又是年紀大的老臣,呼延錦他們幾個,也是他為數不多,相交密切的青年人。
這種輕松的感覺,讓他有種自己也是個人的感覺。
“既然來了,朕問你,漢王出城伏罪,可是你從中推了手?”
呼延錦抱拳回到:“草民記得,皇上在圍攻南京城的時候,就愛民如子,不愿血洗城池。
草民只是對漢王規勸了幾句,主要還是皇上大軍兵臨城下,還能對漢王好言相勸,是皇上您的氣度,不戰而屈人之兵。”
嗯......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朱瞻基滿意的點點頭:呼延就是這點可愛,做事從不居功。
“你功過相抵,朕可以不計前嫌,也可以將朕的皇妹許配給你,但是......”
花蕎嘴又撅了起來:怎么還有“但是”?
朱瞻基看見了她的表情,心里好笑,到底十九歲了,你這是有多恨嫁?
他看著呼延錦繼續說道:
“但是朕要你秘密為朕做事,你可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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