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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擬月是周侯爺的次女,而且是親爹親姐不待見的庶女。
至于娘。周擬月不知道自己的娘長什么樣子,記憶里從來沒有她的輪廓。
周侯爺的正室夫人,也就是周舒媚的娘親,成了周擬月徒有虛名的娘。
這個徒有虛名的娘死后,周侯爺沒有續弦。這一點,周擬月是慶幸的。
因為她被嫡母壓得夠卑微了,不想再來一個后母。
周擬月知道自己懦弱膽小,不善言辭,這造成了不被父親待見她的原因,她寧愿跟丫環們相處,一起踢花毽子,甚至不介意吃一樣的飯菜。跟她們在一起,周擬月才感受到親人的溫暖。
這幾日,周擬月又遭到周舒媚的欺負了,被當下人一樣使喚:
“擬月,去暗香坊問一下我定的香料跟胭脂到了沒有。”
“這布莊真會瞧勢頭,看我當不成太子妃,連我要的云錦也敢怠慢了!”
“擬月,今兒你就去找他們要回來,甭管得罪人…”
周舒媚十句使喚,周擬月皆一個“好”字,領著丫環采兒操辦去了。
采兒是個性烈的丫環,下人圈里也玩得開。可惜跟了個懦弱的主子,不過她對周擬月是十分忠心,也為有這樣的丫環,周擬月在侯府里才不至于被下人看扁。
離了暗香坊再從布莊里忙出來,周擬月倆主仆已經騰不出更多余的手,抱著大樣小樣的東西朝侯爺府的方向走去。
沒錯,是走回去的。
采兒抱的貨物快高過了她的頭頂,她鳴不平道:“二姑娘,大姑娘也太欺負人了,明明是丫環分內的差事硬要勞煩您,還把府里的馬車都占用了!”
周擬月將采兒手里的東西分擔了一些過來,糯糯說:“沒關系的,姐姐她心情不好,我們都順著點吧。”
“活該當不成太子妃,還要這些何用!”采兒咒罵了一句,被周擬月示意了一個眼神后才捂嘴,賠笑,“您不敢罵她無可厚非,誰讓她是長女。可我是丫環,背地里罵一聲也算是出氣。”
周擬月不當真責怪,嗔回去:“快歇住,以后莫要胡言亂語,不然我可要罰你了。”
“二姑娘才舍不得罰采兒呢!”采兒噘嘴,“您呀,就是這樣的好脾氣!將來出閣了,您定嫁得個如意俏郎君,一輩子被他捧在手心里。”
采兒正說著“如意俏郎君”,覺得腰間一松,猛然低頭,眼見著自己的荷包被小賊搶走,采兒放開手上的貨物朝飛賊尖叫:“抓賊,快抓賊,周侯爺府的人也敢搶!”
周擬月望去,那小賊不過七八歲,粗麻破衣,動作賊快。小小年紀,竟然落為賊寇。擬月禁不住感嘆,想對柔兒說“算了吧”時,忽見一俠義男子挺身而出,朝小賊追去。
“不好。”周擬月連忙將手中的東西推給采兒,“那孩子可惜了,我去看看。”
“姑娘,姑娘…”采兒喚不回擬月,自己被拋在原地,那么多貨物,走開也不是。
所幸毛孩跑不了多遠,周擬月追到無名橋時,小賊已被俠義壯士擒服,他跪抓著俠士的衣角哭饒:“大俠哥哥,求求你不要將我送到官府,我家窮極了,父親臥病在床…”
那俠士并不打算放過年僅八歲的小賊,厲聲說:“惡,不分年齡貧富。現在不治,只怕將來。”
周擬月對于這個小賊的遭遇于心不忍,覺得那俠士狠心固執,細瞧他面目時目光驀然發亮,這俠士不正是前晚掩救過的男子!
她微笑出面:“看在小女子的份上,還請少俠放了孩子吧。”
容長恨聞聲扭頭,見她笑帶善意裊娜走來,高挑身材,長形面容,幾綹額發垂于眉前,容貌雖算不上粉雕玉琢也是清秀可佳。
“你是這荷包的主人?”容長恨問。
周擬月點點頭,“是的,我自愿把這個錢包送給可憐的孩子。”
“姑娘,這‘偷’跟‘給’可不是你說了算的。從這孩子的身手看,他并非初犯。你若憐憫他,是害了他。”
“這…那要怎么辦…”周擬月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舌頭打結了似的怔在原地,聽見小賊的肚子咕嚕叫,她才有了說辭:“他餓得肚子叫,對于他的遭遇,我不忍苛責。”
容長恨有點反感這種柔弱的善良,“若今日做賊的不是孩童,而是一個粗壯大漢,憐相一出幾聲求饒,姑娘是否也要放過他?”
周擬月吱唔回答不上來了。
倏忽“噗通”一聲響,橋底濺起水花,那小賊躥了空如泥鰍般圓滑溜走,容長恨兩手空空,因為小賊又把荷包卷走了。
事實擺在眼前,容長恨無語,懶得再出力了,禮貌抱拳示別:“姑娘,若想尋回錢包,請到衙門報案。在下告辭。”說完一步步跨上橋階。
周擬月不知如何自處,追去羞澀喚道:“少俠留步。”
容長恨轉身驚訝地望著她,“還有何事?”
“少俠…你不記得我了?”周擬月壯膽搭訕,見容長恨一頭霧水,又加道:“去夜寅時,周侯爺府。”
容長恨看看自己手背上的傷痕,明白對方身份,略笑道:“原來是姑娘你,在下失敬。”又以為她是討要當日包扎傷口的素絹,便掏出還與她,“當日姑娘之物,不敢丟棄,今物歸原主,在下告辭。”
又是一句“在下告辭”,周擬月失落地望著他轉過橋頭,略感沮喪,站在原地發呆時,被趕來的采兒打斷:
“二姑娘,可把嚇死我了,您沒事吧?”
周擬月搖搖頭,臉上沒有笑容。
采兒又問:“荷包呢?”
周擬月又搖搖頭。
采兒急了,“那個小賊呢?”
周擬月搖頭:“跑了。”
“呀,不是有大俠相助嗎,怎么還斗不過一個小毛孩?”
“算了吧,你的損失,我回頭補給你。”周擬月淡淡拉著采兒回去,采兒只顧望異常的姑娘并沒看路,差點在階梯上失了一腳。
回到侯爺府,周擬月跟采兒講了故事的經過,以及那晚如何跟容長恨相識,方才他又是怎么冷面還素絹,自己講完后悶悶不樂起來。
采兒頭腦聰明,看出了點什么,打趣道:“姑娘,無需郁悶,這可是天賜的緣分呢。”
“我連他姓什名誰都不知道,如何談上緣分呢?”周擬月無聊地把那方素絹在手里繞玩。
采兒喜得闊談:“你可記得他出現的前一秒我對您說什么?”
周擬月想了想:“記起來了,那時你說祝我得個如愿郎君…”說到“如愿郞君”四個字,周擬月臉紅了一片,拿手絹去打采兒,“你這壞丫頭…”
采兒越發得意,句句拿容長恨跟周擬月戲謔:“可不是,老天開了眼,上一秒說,下一秒就讓你遇上了。你既不知他名字,指不定下一次還會再遇見他。”
“貧嘴,或許他已經有妻室了。”周擬月反駁說。
采兒一語道破,搶了擬月的素絹在眼前晃:“喏,敢把姑娘的東西隨身攜帶,怎會有妻室。姑娘,你大可芳心暗許!”
周擬月說不過采兒,歇了鬧話靜下來做女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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