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過后,儲媽媽示意同來的人都到花廳外候著。
王氏見狀,便知接下來要談正事了,雖然面上笑容不變,然而腰背卻下意識地挺得筆直。
“阿梅,去換壺茶來。”王氏隨便找個借口支開阿梅。
見人都退了出去,儲媽媽便施禮笑道:“夫人今日遣我過來,確實是有一事相求。”
王氏斂容道:“愿聞其詳。”
英國公府。
張溪得知英國公夫人遣了儲媽媽去黃家問話,想要替張瀾求娶黃宜安,十分驚愕。
“瀾弟,和安妹妹?”張溪驚得話都說不順溜了,“這怎么可能!母親您是怎么想的?”
“這有什么不可能的。”英國公夫人不以為然,“看你那大驚小怪的樣子,還有沒有世家貴女的沉穩從容?”
“我不是……”張溪張口就要給自己辯解,話剛出口又覺得辯不辯解的有什么要緊,眼下最關鍵的是先弄明白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是,母親,您怎么想到為瀾弟求娶安妹妹的?”張溪大惑不解。
明明黃宜安總共就過了英國公府兩次,而且兩次還都不怎么愉快,尤其是第一次,差點就把性命都丟在了疊翠軒下……
所以,安妹妹究竟是何時入了母親的眼?
“還不是因為你!”英國公夫人好笑道。
“因為我?!”張溪手指自己,愕然不解。
英國公夫人點點頭,笑道:“可不是!要不是你一直在我跟前說‘安妹妹’有多好多好,我能起了這個心思?”
張溪呆住,問道:“就因為這個?”
母親什么時候這么信任她了?就因為她的幾句話,直接就把瀾弟的終身定下來了?
“當然不止如此。”英國公夫人笑道,“我已經讓你大嫂私下里打聽過了,黃家世代居于京城,家世清白。
“黃大人雖然官職低微,但是工作勤懇,在同僚中間名聲也很不錯,與其弟一家也相處和睦、互謙互讓。
“黃夫人出身西北,父母不幸喪于瓦剌流寇之手,乳母王氏一家護著她一路來到了京城投親。后來王氏的丈夫和兒子、媳婦不幸相繼過世,還是黃夫人出資幫忙安葬的。等黃夫人嫁到黃家,便把王氏祖孫三人一并接到府中,名為主仆,實則是家人。
“黃小姐的弟弟,據鄰里說也是個乖巧寬厚的孩子。
“由此可見,黃家門風不錯。
“至于黃小姐,你都贊不絕口了,我還要什么好不放心的?瀾哥兒性情急躁,正需要一個像黃小姐這樣端靜機敏的妻子從旁幫扶。”
張溪喃喃道:“母親都打聽得這么清楚了……什么時候的事,我怎么一點兒都不知道?”
“念頭是早就有了,打聽是從黃小姐上次來訪之后。”英國公夫人喝了口茶,笑道。
“怪不得!”張溪聞言恍然大悟,“上次安妹妹來家,母親之所以同意緗妹妹臨時邀請申小姐等人上門,還讓大嫂出面招待,又放縱緗妹妹一再為難她,原來是在故意考驗安妹妹!”
英國公夫人聞言好笑:“瞧你這話說的,像是我怎么欺負你‘安妹妹’了似的。”
張溪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嘻嘻笑。
說笑罷,英國公夫人又正色道:“陛下都發話了,若不是有意考察那孩子是否擔得起一家主母之責,我又何必縱著緗姐兒胡來?”
張瀾是庶子,成親后便可自立門戶,作為他的妻子,一定要擔得起這個責任。
“話雖如此,但安妹妹若嫁了進來,只怕緗妹妹會不喜……”張溪擔憂道。
“所以這件事情暫時要瞞著緗姐兒。”英國公夫人無奈嘆息,“緗姐兒如今都十四歲,私下里你大嫂已經幫著物色合適的夫婿人選了。等明年她及笄后,出嫁了,一年還能回來幾次?
“黃小姐今年才十三歲,親事要等她及笄后才正式提起。等她和瀾哥兒成了親,只要愿意,隨時都可以自立門戶。這么一算,她和緗姐兒也沒什么機會相處。”
張溪聞言長舒一口氣。
聽母親的意思,并不打算把明緗許給三哥,這就好!
“對了,在黃家點頭之前,你可不許跟別人隨便透露此事。”英國公夫人叮囑道,“若是親事成了倒也罷了,若是生了波折,只恐于黃小姐閨譽有損。”
“您就盡管放心吧!”張溪豎指立誓,“便是安妹妹那里,我也不說!”
一則免得安妹妹害羞,二則免得安妹妹礙于和她的情分,糊里糊涂地答應了這門親事,委屈了自己,也害了瀾弟。
英國公夫人滿意地點點頭。
但是母女二人均沒有料到,她們不與黃宜安說,王氏倒是等儲媽媽一走,便把這件事情告訴了黃宜安。
“阿梅,你帶棟哥兒出去玩耍。”王氏送走儲媽媽,便回到書房,凝眉吩咐道。
黃宜安放下針線,收斂了笑容。
看母親神情凝重,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黃偉也放下書卷,皺眉看了過來。
阿梅見狀不敢耽擱,拉了黃棟就出去了,邊走邊哄勸道:“少爺,我們去捉蛐蛐。”
黃棟一聽,立刻顛顛地小跑著出了書房。
等人一走,王氏掩上門,未及坐下,便道:“方才儲媽媽來,是給喜姐兒說親的,說的是英國公府的四少爺——張瀾。”
父女倆聞言,頓時都愣住了。
好半晌,黃偉才回過神來,皺眉道:“喜姐兒還小呢!”
言下之意,眼下并不想與英國公府議親。
黃宜安垂眉順眼,不說話。
哪怕她再有主意,作為一個待字閨中的姑娘,都不好急著對自己的親事發表意見。
王氏道:“正因為喜姐兒年歲小,所以國公夫人才沒有正式請媒上門議親,只是讓儲媽媽先來探探口風。儲媽媽說,國公夫人憐惜喜姐兒年歲尚小,預備先把親事定下來,等喜姐兒及笄了再正式請媒定親。”
聽聞英國公夫人這般周到,黃偉一時倒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但是一想到捧在手心里養了十幾年的女兒,一朝要嫁到別人家去,他就跟剜心似的疼,因此臉色依舊不怎么好看。
王氏看向垂首默然不語的黃宜安,以為她是在害羞,遂上前攬住了她,柔聲問道:“喜姐兒,你是怎么想的?”
雖說她也希望女兒嫁得富貴,一生無憂,但關鍵還得孩子自己喜歡,這日子才能過得有滋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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