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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后,張圭和李太后開始放權,同時對祁鈺的教導也愈發嚴格起來。
祁鈺正式開始親政。
與往常直接將內閣的票擬抄成朱筆御批不同,他需對朝臣奏對之事,獨立思考并且做出自己的判斷,也可與內閣的票擬相左。
當然了,所謂相左,也只是在既定范圍內而已,而且還未必為內閣所接受。
饒是如此,祁鈺依舊干勁十足。
至少,他可以表達自己的意見,并且這意見開始被內閣輔臣正視了不是嗎?
張圭計劃在六月全面推行新法,對此祁鈺完全贊同。
宗室驕恣、庶官瘝曠、吏治因循、邊備未修、財用大匱,這是張圭提出的朝廷如今的五條亟待更改的弊病,并稱若是不及時祛除這五大積弊,朝廷將岌岌可危,大齊將走向衰落,甚至是在可以預見的短期內走向滅亡。
祁鈺雖然剛剛親政,對于這些事情了解尚不透徹,但是也能窺見一斑。
更何況,他雖然與張圭在一些事情上意見相左,譬如至今未能給黃偉封爵等,也確實偶爾不滿對方將自己管束得太嚴格,比如從不許他徹夜晏游之類的,但也深知對方在政事上的鞠躬盡瘁、百勞不怠。
因此,對于新法推行一事,祁鈺完全站在張圭這一邊,并且對于新法推行的成果抱有極大的信心。
如此一來,每日自然也愈發忙碌起來。
這日忙完,已是斜日西沉。
祁鈺推開滿案的奏折,抻了抻身子,轉了轉僵硬的脖子。
田義見狀,立刻上前替祁鈺按摩。
沒兩下,祁鈺便笑道:“你這手藝和皇后比起來,差了許多啊。”
田義恭謹應道:“奴婢如何敢與皇后娘娘相比。”
心里卻覺得皇帝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肯定是因為心悅皇后,所以便覺得皇后哪里都好。
一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會比他這個打小便學習伺候貴人的內侍更得按摩之精髓嗎?
正在說話間,有慈寧宮的宮人進來稟報:“太后娘娘說今日家宴,請陛下去慈寧宮用晚膳。”
祁鈺也沒有在意,隨口應了句:“知道了。”
又問:“坤寧宮那里通稟了嗎?”
宮人回稟道:“皇后娘娘已經去了慈寧宮了。”
祁鈺聞言,便將人打發走了。
片刻,起身道:“擺駕慈寧宮。”
田義躬身應諾,自去安排御輦。
等祁鈺一路到達坤寧宮時,只覺得今日氣氛不必以往肅穆,顯得格外熱鬧,煙火氣十足。
壽陽公主一陣風似的跑出來迎接,眉飛色舞地自得道:“我今日也跟皇嫂學做了個菜呢,皇兄一會兒嘗嘗!”
祁鈺腳下一頓,訝然問道:“今日是皇后下廚嗎?”
壽陽公主重重地點點頭,得意道:“不止是皇嫂,我和永寧、延慶也都下廚了呢!母后說,要我們三個與皇嫂打下手,順便也學一兩道拿手菜。”
三人雖然貴為公主,一應飲食均有人專門伺候,但是終有一天是要出嫁,侍奉公婆丈夫的。有一兩個拿手菜,也可以偶爾下廚表表孝心,得丈夫更加愛重。
李太后想得不可謂不深遠。
壽陽公主三人卻未想那么多,只是覺得能夠學會做菜,是一件十分有成就感的事情。
祁鈺聽罷,先去給陳太后和李太后請了安,便借口去了小廚房。
廚房里歡聲笑語、煙火蒸騰,看得祁鈺腳步一頓。
這樣熱鬧溫馨的家常景象,他還是第一次在皇宮里看到。
田義見皇帝不動,便也恭謹地立在身后。
不多時,只見延慶公主舉著一只包子蹦蹦跳跳地從小廚房里跑出來,口中還歡快道:“我拿去給母后嘗嘗……”
永寧公主追在她的后面急聲喊道:“你怎么用手拿?快用碟子裝了……”
姐妹倆話未落音,便看見祁鈺站在小廚房前的回廊上,慌忙收住腳步,屈膝請安。
“都快起來吧。”祁鈺笑道,上前拿過延慶公主還舉在手中的包子,溫和問道,“這是延慶做的嗎?”
延慶公主點點頭,不時從包子下偷覷祁鈺一下,滿是期待。
祁鈺看在眼里,心也一下子軟了下來,笑道:“可以給皇兄嘗嘗嗎?”
延慶公主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重重地點點頭,道:“嗯!”
田義連忙道:“陛下……”
勸阻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祁鈺以眼神止住了。
然后田義就驚愕地看到祁鈺直接將包子撕下一角,放進嘴里咂摸兩下,十分夸張地贊賞道:“嗯,延慶做的包子真好吃!比尚膳監做的還要好吃!”
延慶公主聞言高興得差點蹦了起來,圓圓的眼睛彎成了月牙。
黃宜安從小廚房里奔出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幅兄妹融洽的情景,不由地一愣。
前世女兒榮昌公主出生后,皇帝就經常這般溫和與寵愛,哪怕后來鄭氏得寵,其子嬌縱,都絲毫沒有影響到皇帝對女兒的寵愛。
等到女兒及笄后,皇帝甚至因為擔心女兒嫁給庶人會受委屈,而不顧祖訓,挑選了世代為官的南城兵馬司副指揮楊繼的兒子楊春元為駙馬。
女兒生下長子之后,一次與駙馬拌嘴鬧矛盾,皇帝不知道怎么知道了這件事情,還特地召駙馬進宮訓示。駙馬年輕氣盛,一時委屈,竟然獨自跑回了固安老家去了。
皇帝得知此事,直接革了楊繼的官職,并且勒令駙馬立刻回京。
虧得駙馬是個懂事的孩子,女兒更是溫婉賢良,兩個孩子經此一事竟然愈發地融洽和睦了……
“讓朕瞧瞧,皇后都做了什么好菜肴。”
黃宜安尚在出神,就聽得耳邊響起一陣爽朗的笑聲,回神一看,祁鈺已經到了近前,連忙斂衽行禮。
禮剛行到一半,就被祁鈺托住了。
“你我之間不必如此。”
黃宜安聽得祁鈺用只有兩人能夠聽得到的聲音小聲絮語。
低沉纏綿,如繞枝的春風,吹開繁花滿枝。
黃宜安在家宴后才知道,原來是慶嬤嬤得了祁鈺的懇托,為著大婚第三日祁鈺未曾用晚膳便歇下一事,在李太后跟前替她說了許多好話,其中便提到她廚藝極佳一事。
李太后和陳太后閑聊時提到此事,兩人不知道怎么說的,便有了這次的家宴。
做好事不留名?
這可不太像前世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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