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昂自個兒本來也不想在新民村停留的,他只是不想讓鄭方義和秦家祖孫為難而已。
如今老太太這么說了,他心里默默地松了口氣,連眉宇間都輕松了不少。
車子從新民村路過時,老太太還是沒忍住,一直盯著窗外看。
這時候,正是地里出各種蔬菜的時候。
一眼望過去,道路兩邊的田地里全是綠色的一片。田里的是剛結穗的稻谷,地里的則是大片大片的玉米和其他的蔬菜。
“今年的收成應該不錯啊!”老太太忍不住感嘆道,“看來,大家今年應該都能過個好年了。”
老太太在鄉下過了大半輩子,對這田地里的事兒啊,她的關心那已經是骨子里的了,抹都抹不去的。
“嗯。”秦慕童應道,“這兩年氣候都挺不錯的,該下雨的時候就下雨,該出太陽的時候就出太陽。只要是勤快點兒的人家,收成都差不到哪兒去的。”
就算老天爺再怎么賞臉,那也還是有好吃懶做的人家,總能把自己的日子過得跟那災年似的。
老太太點點頭,笑道:“等再過一個多月,這公路兩邊可就該好看了。”
再過一個多月,那就到了真正收獲玉米的季節。而每當這個時候,住在國道邊上的人家,那門前壩子上幾乎都鋪滿了玉米粒在曬。
有些人家的壩子不夠曬,人們還會把玉米粒直接鋪在國道兩邊曬,把好好的國道只留出一條車道來。
即便因為這種現象,沒少有車禍發生,那也不見有人收斂。
主要還是因為鄉下人家的法律意識不強,安全意識也不強。
好些人家的壩子還是泥地,在泥地上曬玉米粒,回頭再收回家,里面就得摻上不少泥土顆粒,大家還得想辦法把這些泥土顆粒給分離出來,可不就是太麻煩了。
而這些玉米粒只有曬干了,糧站的人才會收。
只不過,那些準備自己留著玉米粒磨粉的人家,自然會把玉米粒盡量曬得干一些,這樣比較方便儲存。而那些打算賣給糧站的,曬個七八成干就差不多了。
玉米粒里留點兒水分在,多少能壓點稱,到時候也能多賣點兒錢。
包括大家賣稻谷的時候,其實也是這樣操作的。
糧站的人對大家的這點小把戲那也是心知肚明,只要做得不是太過分的,那人家基本上都還是會收的。可要是有那些把糧站的人當傻子玩兒的,拿著明擺著沒曬干的糧食去賣,那人家當然不會收了!
這種在公路上曬糧食的現象啊,別說是現在了,就是再過個十來年,也是很常見的。
秦慕童搖搖頭道:“等到大家的日子都好過起來了,大家都有地方曬糧食了,這好好的公路,也就不會被弄得亂七八糟的了。”
是啊!
誰真就那么愿意在公路上曬糧食啊?
那不是沒辦法嘛!
老太太嘆氣道:“希望這一天,能夠早點兒到來吧!”
“會的。”秦慕童笑著安慰老太太道,“現在的政策好,大家的日子肯定會越來越好的。”
祖孫倆正說著話,應昂開著車正好從陳明家門口路過。
陳明和他爸現在在市里的工地上干活兒,離家這么遠,輕易回不來。陳寶蘭又被關進了牢里,虧得這事兒還沒怎么傳回村子里來,村里還沒什么人知道。
陳家現在,也就剩下倆老人,還有一個鄭四鳳,在家帶著倆才十來歲的孩子。
陳明他爺爺奶奶的身體那是出了名的不好,也就能干點兒輕省的家務活兒,下地那是想都別想的。要不是倆老人的身體實在不行,不但幫襯不了家里,每年還得花不少錢買藥,陳家的日子也不至于過得那么艱難。
而現在,陳家的壯勞力都不在家。鄭四鳳一個女人,又要下地又要做家務活兒,還得照顧老人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
秦慕童的視線從陳家門口一晃而過,她似乎看到鄭四鳳正在自家壩子里用大菜刀剁著野草。
她家那倆孩子,也在邊上蹲著幫著收拾呢。
那些野草都是豬能吃的,也被村民們叫做豬草。現在的鄉下人家,大多都還很窮。那地里種的東西,多少人自個兒都舍不得吃,全拿市場去賣掉換錢了。
這人都舍不得吃好的,輪到豬身上就更別想了。
可想把豬給喂肥了,不給吃的也不行啊!
怎么辦呢?大家就找那些豬能吃的野草,把野草割回來剁碎了,再摻上水在鍋里煮熟了,就能拿給豬吃了。
當然了,豬也不是全然不挑嘴的,很多野草豬都是不吃的。
所以,大家就把那些能給豬吃的野草,統稱為豬草。
再往后推個二十年,鄉下養豬的都不多了,田間地頭的野草根本沒人要,長得那都比人高了。可是現在,就連豬草都是特別稀罕的東西,那好找的地方老早就被人給割光了。
很多人家大人們里里外外的太忙,根本沒時間去割豬草。這割豬草的活兒啊,一般都是交給小孩兒去干的。
有的人家為了搶豬草,那私底下還打了好些架呢。
都不容易。
鄭四鳳等人的身形雖然很快就從秦慕童眼前消失了,但他們黑瘦的模樣卻深深地刻在了秦慕童腦海里,久久不散。
陳家這日子本來眼看著就能過起來了,現在倒好,被陳寶蘭這么一折騰,日子仿佛又倒退了二十年,甚至不止二十年!
陳家的情況,不止秦慕童瞧見了,其實車上的人全都瞧見了。
老太太心中有些不忍,到底還是沒有多說什么。
陳家會落到今天這一步啊,那都是自個兒造的,別人也實在是幫不了。
從新民村路過之后,車子里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好一會兒都沒人說話。
車子里原本輕松的氣氛,一下子就變得有些凝固緊張起來。
鄭方義實在是受不了,主動找話題道:“對了應昂,你跟方靜云,到底怎么回事啊?”
應昂嚇了一跳,支支吾吾的道:“沒、沒怎么回事啊!”
鄭方義白了他一眼:“你當我們都是傻子呢?就你倆碰在一塊就眉來眼去的那個模樣,要說你倆沒事兒,誰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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