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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還未亮,結廬堂便熱火朝天起來。
懷玉也覺得今日爽利多了,昨日在床上躺了許久,今晨毫無睡意,因此她也早早地下了床,洗漱之后,來到了前院。
段池池正在給五六個清一色綠衣小姑娘重申該如何招攬客人,講解各類藥膏的用途云云,盼芙在一邊仔細地核對賬冊,段沁沁拉著小柳,正給小柳上妝。
好一幅繁忙溫馨開業準備圖!
見懷玉走了出來,段池池笑道:“正好懷玉來了,快過來梳洗上妝,今日你可是我們結廬堂的招財童女。”
懷玉只得坐過來,任段沁沁給自己上了一個和昨日一樣的妝容,待天色大亮之時,眾人收拾妥當,靜待客人到來。
然而幾人眼巴巴地翹首以盼,時值臘月,大街上來來往往買年貨的行人多是多,卻無一人走進結廬堂,段沁沁和懷玉面面相覷了好一會兒,沁沁移到柜臺里老神在在的段池池身側。
“大姐,你瞧這么久了,連一個客人也沒有,我們是不是那里操作得不對?”
段池池放下筆,抬頭看了看門外:“急什么,酒香不怕巷子深,客人總會來的。”
懷玉也聚了過來:“我瞧著,現在是酒香也怕巷子深,門口人來人往,卻沒有一人進店來,這不是很奇怪么?”
眾人紛紛面露不解,都道:“確實奇怪。”
幾人正討論著為何會如此反常呢,外頭顫顫巍巍地走來一個年過花甲的老人,杵著拐杖,扶著門,顫聲道:“大夫,行行好,給老頭兒我開一副藥吧。”
嗯??
沁沁一頭問號,結廬堂內安靜如雞。
我們賣的是胭脂,是胭脂好嗎?
倒是懷玉反應了過來,她走過來將老人扶進店內,溫聲道:“老人家,你想買什么藥?”
老人雙手扶著拐杖,在懷玉的指引下坐了下來,探視地四處張望了半晌,才道:“你們這里不是藥房?我怎么沒聞到藥味,只聞到香味兒?嗯,香味里面帶有藥味......”
眾人看著他雙眼微閉,似乎是看不清東西,又見他雖年邁,談吐舉止卻自在,坐在這里倒像是坐在自己家里一樣,不禁嘖嘖稱奇。
段池池這會兒已經拿了個脈枕,將老人的右手放于上頭,替他診起脈來。
老人點點頭,滿意地道:“看來,這里確實是藥堂,老夫我雖然老眼昏花,但還沒找錯地方。”
沁沁捂嘴忍笑,那老頭往沁沁所站的地方看過來:“小姑娘,你是在笑老夫我?”
“額,沒,沒沒沒!”
段沁沁急忙否認,老頭“哼”了一聲,安靜下來,轉過頭任由段池池替自己診脈。
沉默有頃,段池池收回脈枕,沉聲道:“老人家,您除了眼神稍有不好之外,身體健朗,無病可醫;若你想要開明目之藥,我這里到有制好的石斛夜光丸,您拿去,一日一服,對您平日視物有些許幫助。”
她說著走到一旁的架上拿了一小瓶藥丸,放到老人手里,也不再多說什么,只吩咐店里的小藥童們送這位老人出去。
兩個綠衣小姑娘一左一右,扶起老人就要往外走,老人卻突然睜大眼睛,目光灼灼地看向神色莫名的段池池:“神醫啊!”
他疾步走到段沁沁跟前,就要跪下,被段池池半途扶住。
“求神醫救救我家公子。”
眾人更是不解,這是什么操作?
“老人家有話好好說。”
老人這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了他家公子的事,原來他家公子幾年前生了一場大病,病好之后,每至春秋交替、冬日寒冷之時必患咳疾,這些年天下神醫都看遍了,不知道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藥,也總不見好。
尤其是一年前老爺夫人雙雙撒手人寰,留下公子一人,此病越發嚴重,一年以來就沒消停過,眼看著公子一天天哀毀骨立,形削骨瘦,老管家實在不忍心。
聽聞云都有家名叫結廬藥堂的,里面有兩個天仙似的女大夫,便想帶著公子前去求醫,無奈公子早已心灰意冷,加之父母皆亡,更無求生之志,硬是不愿前去。
老管家無奈,只得作罷。
今日他出門買藥,遠遠瞧見結廬堂匾額上大大的“結廬”二字,喜不自禁,猜測必定是云都的神醫大夫將藥堂開到廂城來了,便有心一試。
“天可憐見,你們一定是云都段家姐妹、段神醫吧?總算讓老頭我給盼來了。”
老人嘔心抽腸的悲傷令在場所有人心有戚戚。
段池池也放緩了語氣:“老人家莫悲傷,你家公子現在何處?既然他不愿出門求醫,我倒是可以上門治病。”
老人連連起身,不斷作揖言謝,段池池吩咐店內眾人看好鋪子,又交代了段沁沁幾句,回屋拿了藥箱,就要跟著老人出門。
懷玉擔心段池池一人前去,恐不安全,便提議自己和她一起去,段池池沉吟片刻,點頭應了。
三人急步行了不多時,便來到了一處頗為宏偉的宅子前,宅門前的兩只石獅子威武雄壯,府門上龍飛鳳舞的“蘇府”二字入木三分,老管家帶著懷玉二人進了府門,足足又走了兩盞茶的功夫,才來到一條兩處皆有過街門的夾道。
懷玉暗暗打量,只見門樓上嵌著石頭匾,上頭鑿著“破浪”二字。
待進了堂中,一個伶俐的紫衣女子迎了出來,對那管家叫了聲“明叔”,又看了看懷玉和段沁沁二人,什么也沒問,只領著幾人進了門斗上題有“攬月塢”三個字的臥房。
屋內暖風撲鼻,溫香拂面。
幾人未進里間,只站在外間等候,那女子進去少頃,窸窸窣窣的大概是在穿衣起床,里頭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之后,一聲弱而清的男聲傳來。
“明叔,我不是說了不要麻煩了嗎?你又去哪里請了人來,白白麻煩大夫走這一遭。”
一句話未說完,里頭的人已是咳了好幾次。
紫衣女子揭開珠簾,引幾人進了里間。
只見床沿上坐著個衣著整齊、形容消瘦的公子,劍眉飛揚,面如冠玉,只是稍顯蒼白,烏發來不及打理,只虛虛地散在后背。
他見了懷玉等人,露出個虛弱友好的笑來,正欲說話,只覺得喉中一陣血腥味兒上涌,忙歪朝一邊咳了起來,直咳得五臟六腑都要出來了,仍不見停。
紫衣女子連連替他扶背順氣,管家明叔焦急地站在一旁,只恨自己不能為公子分擔些許。
“段大夫你快給看看,公子他......”
段池池微抬左手制止了老管家的話,待坐在床上的人終于不咳之后,上前一步,取了他手中的手帕,帕上血絲點點,顏色鮮紅。
懷玉也上前來,見了此狀,不解皺眉,她也稍微知道些藥理,這位公子所犯咳疾,咳嗽聲嘶,看上去不過是簡單的血虛受熱而已,隨便一個大夫,手里頭也有好幾張治療此疾的方子。
何以會請遍名醫,也治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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