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玉將信收好,含笑看向裴令則。
“信是我的,你好奇什么?”
“我就瞅瞅嘛。”
見懷玉繃著臉,裴令則弱弱地縮了縮腦袋。
“好吧,我不看就是了。”
他有氣無力地趴在桌子上。
“顧姐姐,我們什么時候離開安慶?”
“問這個做什么?出來久了,終于想家了?”
懷玉只當他是想趙宴,或者是想家了,想早點回京都去。
“才不是。”裴令則捂著腦袋,幾分煩躁,十分嚴肅,“就是安以雯實在讓人頭疼,待在安慶,我覺得我的安全沒有保障。”
他昨日回來之時,匆匆忙忙回了屋,也沒和大家說說在安府都發生了什么,春薔倒是三言兩語說了。
對安以雯夸贊不已,說她熱情好客,待人真誠。
聽得懷玉好笑。
只怕在阿則眼里,這不是熱情好客,而是洪水猛獸吧。
春薔卻十分惋惜:“安小姐是很好的,可惜可惜,咱們的阿則不喜歡。”
聽得懷玉直呼春薔看得明白。
是啊,在感情里,哪里就能剛好遇到兩情相悅。
這世間,多得是愛而不得,多得是一廂情愿。
“阿則以為,躲著她,就能萬事大吉么?”
裴令則抬頭看著懷玉,眼里亮晶晶:“那顧姐姐,我要怎么辦,才能讓她不再糾纏我呢?”
“那我先問你一個問題。”懷玉正色道,“你覺得阿雯是個什么樣的人,你為什么那么想躲著她?”
阿則緊皺眉梢,認真地考慮了半晌。
“老實說,她是一個善良的女孩兒,雖然吵吵嚷嚷、風風火火、大大咧咧的,但陽光明媚,笑起來還有幾分好看。”
嗯?懷玉挑了挑眉。
她還以為在阿則眼里,阿雯全是缺點呢。
沒想到這個小少年看人還是挺客觀的嘛。
“只不過,一個女兒家,整天追著一個男子要成親,任誰也受不了吧。我現在是怕了她了......”
想起安以雯強裝出嬌滴滴的模樣溫柔地叫自己阿則哥哥的樣子,他就一陣惡寒,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紅塵滾滾,大千世界他還沒看夠呢。
一想到要被逼著成親,踏進婚姻的墳墓,他就瑟瑟發抖。
“簡直是莫名其妙嘛,隨便拉上一個人就說成親,她把成親當成什么了?那是能如此兒戲的嗎?”
哎呀,懷玉真是大跌眼鏡。
她們阿則原來也有這么懂事的時候,知道什么是輕什么是重。
“所以阿則躲她是因為怕她,對她的糾纏感到煩躁?”
“大體上......是吧。”阿則糾結地道,“女人真麻煩,可我一個大男人,總不能對一個女人動手吧?”
他也不是沒想過,對安以雯的行為視而不見,不給她什么好顏色,久而久之,她可能就厭倦了,自己放棄了。
可是無奈,安以雯這家伙鍥而不舍的精神實在讓阿則嘆為觀止。
你今天要是不理她,明日她直接跑到你面前來,就算是對著你的一張黑臉,她也能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阿則都懷疑,這女人,一點自尊心也沒有的嗎?
懷玉默了默,除了潔癖這一點,只要沒有觸碰到他的逆鱗,阿則其實是個十分在乎別人感受的人。
就好比現在,明明對阿雯的糾纏煩得不行了,還想著不能對女人動手。
“安小姐行事一向特立獨行,也是委屈我們阿則了。”
“可不是嘛。顧姐姐你找個時間和她說說,讓她不要糾纏我了。”
阿則佯裝嗚咽,逗得懷玉笑出聲:“我說了可能還沒用。我們還有在安慶待很久呢,阿則還是要想想怎么面對她才是。”
“啊?不是吧?我以為李家小姐的案子結束后,我們就可以離開了。為什么還要待很久?”
“這個么。”
懷玉摸摸阿則光潔的額頭,笑道:“安慶百廢待興,衙內無人,我要是這個時候走了,也走得不放心。”
“要我說,顧姐姐就是太操心。”
“是是是,你顧姐姐整日里這么操心,你還要給我添一點操心事,唉。”
“好了好了,我自己解決這事就是了。”
懷玉欣慰地露出贊賞的神色。
她看得出來,安以雯這次是動真格兒的。
一旦動了心,旁人再怎么勸,也是回不了頭的了。
除非,阿則傷她夠狠。
可是,阿則真的會傷她嗎?
懷玉持觀望態度。
阿則唉聲嘆氣地走了之后,懷玉才搖著頭拆開了趙宴的信,信上寥寥幾筆,寫得龍飛鳳舞,看得出是匆忙之間寫下的。
只是,信上的內容直白得不像趙宴本人,霸道得讓懷玉哭笑不得。
只見上面寫著:
玉兒親鑒:
陌上柳色綠,而君之音信杳;想你念你,盼你書信,每日疾行,亦不覺望眼欲穿矣。
最下面潦草地寫了時間和落款。
懷玉失笑,這廝是昨晚寫的信,那時還才一日不見呢,就望眼欲穿了?
見他對自己的稱呼,一個“玉兒”,一個“君”。
懷玉心頭像是打了千千結,又像是澆了蜜罐子。
這情絲,不見來頭,亦不見去處。
甜絲絲地纏繞在人心上,剪不斷,理還亂。
鋪上信紙,懷玉提筆,認認真真地給他寫起信來。
比起趙宴的龍飛鳳舞,懷玉現在的字就端端正正得多了,一個一個排列得整整齊齊,只是在娟秀之間稍微透露了些許鋒芒。
她有意收斂筆鋒,只寫簪花小楷。
將李家的案子在信中細細說了,又問了他,她該如何處置林向儒才好。
想著趙宴一行必定是馬不停蹄,這封信到他手里之時,恐怕他已經到了京都了。
再等他的回信到自己手里,恐怕又是一個月之后的事情,到時候,自己究竟是怎么處置林向儒,已然有了結果。
那么,趙宴會怎么做呢?
懷玉頓覺有趣。
又雜七雜八地寫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整整寫滿了兩頁紙,懷玉滿意地吹了吹紙上的墨跡。
這還是她第一次給趙宴寫這么長的信呢。
以往她向來是能簡則簡,最不耐的就是絮絮叨叨。
現在倒好,寫了這么多,卻好像什么都沒寫似的。
想說的話,多得筆墨寫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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