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話題跳躍得太大，小五一時沒鬧明白。

白氏用力握了握小五的雙手，真誠笑道：“這些天我們都看出來了，你真是個好孩子，能唱能干，干活也不惜力，真能給咱們酒館幫忙，唯一頭疼的是你這身份，一個沒出閣的女孩子，拋頭露面的，這一輩子怕是要給耽誤了……你要是樂意，就跟了我家大保如何？這樣你在酒館干活名正言順，一輩子也有依靠了。”

這話說得太過突然，小五全然沒有想到，但還是有些受寵若驚。怎么，何大富和白氏他們剛剛商量的是這個？他們對自己竟然這樣滿意？竟想讓自己當兒媳婦？只是……這么大的事兒，他們這么快就決定了？

白氏是成年婦人，自是能將小五的心思猜到一二，是以十分熱情的將她拉進懷里抱了抱，隨即又滿是疼愛的揉了揉小五的腦袋：“不急，左右你年歲還小，可以多想想。想好了再跟我說。”

隨后的很長時間小五都是懵的，有機會便偷眼瞧一瞧大保，也時常發現大保也在看她。她雖然對這男孩子說不上喜歡——有意義的對話都沒有一句——但短短幾天的功夫，他們一家人就讓自己做他家的媳婦，肯定是對自己十分滿意，這實在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兒。

不僅如此，酒館打烊時何大富還主動問小五住在哪兒，聽聞在觀音廟棲身立刻皺了眉頭說道：“觀音廟都是僧人，哪里是女孩子住的地方——這樣吧，你收拾收拾，明天搬到店里倉庫來住，我讓大保在倉庫給你搭張床。”

這個消息可比白氏說想讓她當何家兒媳婦更加讓人開心，自偷逃進城以來，小五再沒體會過睡在床上的滋味，此番哪怕睡的只是倉庫，也讓她有苦盡甘來的感覺。是以她高高興興道了謝，幾乎是跳著往觀音寺跑，腳底下安了彈簧一樣的輕快。她還想大聲唱歌，唱自己喜歡的流行歌曲，但她還不能得意忘形，畢竟她是個女孩，酒館打烊又是半夜，她得安安全全悄沒聲兒的回去。

回程中需經過一片樹林，雖然稍嫌偏僻，卻是通往觀音廟的必經之路，只短短的一段，只要穿過去就是一條寬敞的大道，然后很快便到觀音廟了。小五最開始走這條路十分害怕，后來仔細觀察，發現林子不大，左右不遠都有高門大戶的府邸，府邸里自然會有守衛，這里反倒不會危險。

她這樣安慰著自己，也平平安安走了好幾日，今夜已經不是那么害怕了。她還一邊走一邊無聲的哼著歌，安撫自己不用怕，這是最后一次半夜穿過這樹林了。

此刻已是深夜，四下里寂靜無聲，她自己又屏住了呼吸，樹林里風吹草葉的聲音都顯得十分清晰。疾走中小五忽然聽見不遠處有人輕聲說話，隨后有個女聲忽然“啊”了一聲便像是被人捂住了嘴巴，然后便傳來壓抑的“嗚嗚”聲，顯然是那被捂住嘴巴的女子仍在奮力掙扎。

小五一顆心跳作一團，仔細聆聽“嗚嗚”聲中似乎還有男子低低的說話聲和壓抑的喘息聲。她忽然明白了怎么回事兒，理智告訴自己莫管閑事，快跑！快跑！

她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今晚才剛剛被老板許了住處，可以在庫房里暫時安身，哪有能力去救旁人？！

但她的腿腳卻不聽使喚，內心深處的自己也自責無比。這時代的女子對清白如此看重，若真的被……那一輩子豈不是毀了？但如果是好人家的姑娘，怎么大半夜的和男子在林中相會？也不能這么說，自己就不是好人家的姑娘嗎，不也大半夜的從這樹林里穿過不定那姑娘也有苦衷……呸！呸！自己幾斤幾兩不知道嗎？自己都不一定能自救，哪有資格救人？

她糾結矛盾，拿不定主意，想救人不敢，不救又內心難安。糾結中那女子被捂住嘴巴的“嗚嗚”聲如擂鼓般在她耳邊清晰無比，讓她明白此刻若是不救，怕是一輩子內心難安。罷罷罷！自己被白氏救了，這命本就是撿來的，當是為自己安心吧！

她這樣說服了自己，便提高了嗓子大聲叫嚷：“管家，管家！快叫大家伙兒過來！我好像聽見聲音了！”邊叫邊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跑，還故意跑得十分大聲，“對，這邊！這邊！快過來！”

她邊跑邊喊，轉眼便瞧見了林中的春光，果然是一對男女正在掙扎，女的衣裳已被脫了大半，半截身子被男子壓著，嘴巴也被緊緊捂著。

女子瞧見了小五，“嗚嗚”的聲音越發的大，小五忙轉頭對著空氣繼續高喊，示意讓大家過來，說自己找到了。那男的恨恨的罵了一聲，丟下那女子奪路而逃，很快便沒了蹤影。

小五大喊著“快追，跑了跑了”，腳下卻不敢動，只示意女子快跑。那女子已然有些傻了，好一會兒才明白小五的意思，扯著散落的衣裳勉強遮住身體，踉蹌著朝西處一座宅邸疾跑過去。

小五怕那男子明白了折回頭來報復，一刻也不敢停留，使出吃奶的力氣觀朝音廟的方向跑走，索性有驚無險，平安穿過樹林，跑進觀音廟，繞到觀音像的背后，抱著自己的包裹大口喘著粗氣，慶幸自己逃過一劫。

這一夜她睡得極不安穩，夢中見到剛來觀音廟第一夜遇上的那個受傷的少年。夢里那少年表情仍舊十分陰厲，如林中那對男女一般欺辱自己，也是捂著自己的嘴巴扯自己的襪子，然后嘲笑自己不知羞恥在他面前露腳，自己驚慌失措無力抵抗，情急之中伸手去掏那少年腰間的傷口，竟從傷口里掏出一塊又一塊帶血的糕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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