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漢子笑嘻嘻拿刀柄在小五眼前比劃，另外幾個也叉著腰嘿嘿壞笑。小五緊張不已，想透過縫隙尋找車夫和路生的蹤跡，被為首那漢子刀柄戳著肩膀壓回車里。

“要命！”

小五忙將懷里兩個福包扔去車外地上，那是王掌柜和周掌柜給的，自己袖袋里還有些銅錢，也一并扔了出去。

那幾個漢子紛紛搶著去撿，小五趁機跳出車門往惠豐居方向就跑，邊跑邊高聲大喊：“救命！救命！”

此刻剛近戌時，天色還沒黑透，來往還有很多行人經過，聽見小五喊叫便有幾個膽子大的仗義男子跑過來。

小五的心剛略略放下，就覺一道白光一閃，與此同時自己的腰身被人緊緊摟住，來不及驚叫便穩穩落在路邊……轉頭看去竟是黃七。

他今日奇怪得緊，棱角分明的俊臉透著幾分輕笑，桃花鳳眼更是瀲滟生情，最騷包的是穿著一席凸顯身材的緊身敞裙白衣，在這深青色的街道之中如同鬼魅一樣嚇人。

再轉頭看那些高壯大漢，有兩個搶先撿到福包便跑了，其余的叫嚷著去追，有個看不清形勢的只顧一個個撿那些銅錢，被隨后跑過來的仗義路人捉了便要扭送至衙門。

那漢子頓時慌了，沖著小五這邊便叫：“公……”

黃七不知練的什么功夫，總是行如疾風動如閃電，白影一閃到了那漢子面前，抬腳便將那漢子踹飛出去，麻袋包一樣撞到小五的馬車上，隨即黃七跟過去便是一拳，那漢子氣息詭異的“呃”了一聲便昏死過去……

“殺人啦！”立刻有路人大喊。

黃七連忙擺手：“只是昏過去罷了，”隨即指著不遠處一家醫館，“不信可以請大夫過來看看。”

真有熱心的跑過去請大夫，其他人見黃七錦衣華服，自帶氣場，心中便信了他幾分，一個個簇擁過來瞧那漢子，立刻便有人認出來道：“是北街那個混混！天天靠欺負左鄰右舍過日子！”

小五見不到車夫，想是早嚇跑了，只路生一動不動掛在車轅上，忙沖過去推著他喊，偏巧大夫被人請來，掐了幾次路生的人中，才使他終于悠悠轉醒，看見小五便大聲哭道：

“歡哥兒，你沒事吧……嗚嗚嗚嗚……就是先前看見的那幾個漢子……嗚嗚嗚……”

大夫又給被黃七打暈那漢子施針，不多時那漢子也醒了，搞清楚狀況后瞧了黃七和小五一眼，立刻逃之夭夭。

熱心路人看有驚無險，便叉腰站在當中給陸續圍過來的人們講方才所見所聞；黃七趁亂付了那大夫診費并扶小五上車，讓還在啼哭的路生趕車送小五回方家。

“嚇壞了？”騷包的黃七忽然湊近了小五輕聲細語，驚得小五渾身上下汗毛倒立，忙手腳躲到車廂的另一頭。

人就是這樣奇怪，若他從沒給過你好臉色，甚至理都不愿理你，那就這樣蠻好，沒期待也沒抱怨；但若此人忽然性情大變，忽然對你轉變態度，你根本不會感動，只會覺得嚇人。

“你怎么會在這兒？”小五上下打量著黃七，“你自己一個人？”

黃七原本就生得帥氣逼人，此刻容光綻放，更是一笑生花：“很喜歡你說的《射雕》，自來務城一直偷偷過來聽的，原本打算聽完自己回家，不想碰上這事兒……你沒受傷吧？”

一直在聽？

小五說書時坐登高臺，臺下的聽客一覽無余，從沒見過黃七的影子，更別說穿的顏色如此鶴立雞群。

但她不想分辨，只訥訥“哦”了一聲，掀開車簾一角看看還有多久到家。

黃七忽然道：“總覺得在哪兒見過你，又一時想不起來……”

“城北觀音廟。”小五隨口說道。

黃七原本只是搭訕，聽小五一說頓時大驚失色，忙湊近了小五細細打量，小五抗拒得躲遠些，但還是掀開車簾，讓街邊的燈光多照進來一些，讓他看清自己這張臉。

“原來……真的見過。”黃七恍然大悟，臉上綻放的容光漸漸消退了不少，好一會兒才忽然笑道：“我該怎么謝你？以身相許怎樣？”

如此輕浮，倒不像小五記憶中的模樣，原本以為他高冷，除了方先生之外，對任何人都不會笑的。

明明當時露個腳都會被他譏諷。

因此小五突發奇想，松開掀著車簾那手，甜甜笑著對黃七道：“好。”

暗青色的車廂中那白色的身軀似乎抖了一抖。

小五知道馬車很快就要到方家了，因此越發無所顧忌，雙手撐著車內坐墊又往黃七身邊靠了靠，偏他穿的衣服顏色十分顯眼，眼見著那白色微微多開了些，卻拼力用無所畏懼的聲音微笑：“這么好？那以后你是我的人了，不能再跟別的男人卿卿我我。”

“一言為定，”小五笑道，“你以后也是我的人了，不能再跟別的女人卿卿我我。”

“呃”黃七嗓子眼里輕輕發出一個奇怪的音節，像是被口水噎了一下。

馬車忽然一停，隨即傳來路生招呼下車的聲音。

小五看都不看黃七一眼便掀簾下車，見燈光下見路生淚痕猶在，便笑著安慰他道：“別怕，幾個莽夫罷了，也不知聽了誰的指派——回去稟明呂老板，揪出幕后指使，讓他跪在地上讓你打回來！”

路生哭著點了點頭：“我自己回去沒事吧？”

“沒事兒，他們沖著我來的，我都回家了，他們劫你干嘛？”

“劫財啊……歡哥兒幫我收著吧？”路生忙從袖袋里掏出個錢袋子塞進小五手里，小五還沒接又急忙收回來：“算了，破財免災，要是他們真的回來，我把錢給他們，保命就罷了。”

“好，你專走大道，現在也不算晚——趕快回府吧！”

今晚的事情發生得很蹊蹺，像是沖著自己來的，因此小五料定路生沒事。

路生哭唧唧答應了一聲，沖小五和黃七施了個禮便駕上馬車走了。

“你對他一個小廝竟這樣好。”黃七背著雙手冷笑。

小五想起方先生說可以跟他籌措十萬兩銀子，便知他定然高高在上慣了，便不去說那些“人人平等”的話，只笑著敲門喊“鳳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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