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七從鼻孔里發出一聲輕嗤，笑道：“賺名賺錢，也得找對法子啊？找賣婆幫著賣報，是事倍功半；找對了法子，才能事半功倍。”

他說這些時，見小五似躍躍欲試的發問，便立刻推脫，“你別問我，問你家方先生去——他爹生前是戶部……的人，有的是生錢的法子，只是他越大越迂腐，二十幾歲就學人家退隱，不肯經營罷了。”

小五忙趁機八卦：“那方先生怎么會到胡家當先生呢？你家又是做什么的？你都以身相許了，卻不給我出主意，將我支到方先生那兒算怎么回事？”

說到“以身相許”，黃七整個人打了個激靈，忙坐正了身子四處打量。所幸過了吃早飯的時候，云吞鋪只有他們兩個，灶頭那邊老板和伙計已經開始收拾了。

黃七忙湊近了小五，低聲叮囑道：“我京中還有差事，總不能常住務城不是？你又還小，總不好現在就帶你回家。”

“原來是哄我的。”小五故意做出失望的樣子，“昨晚的話不算數就是了。”

“算數！算數！”

黃七語氣惶恐，目光之中卻忽然生出幾分不真實的輕佻，更趁著沒人看他們偷偷伸手去摸小五的腿，被小五一巴掌扇開也不惱，“我第一眼見你時便是傾慕的，一直沒好意思開口罷了，后來聽聞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才趁著夜色表明心跡……”說著又要伸手去摸小五。

小五忙起身坐在他對面，臉上仍有不愉之色。

黃七上下打量著小五，故作諂媚道：“你好好的說書、賺錢，過幾年你長大些，我定接你回京——不用擔心你的身份，也不用自責失了清白，這都不是我在意的，左右家里人寵著我，萬事都聽我的。到時候正經給你個官家娘子當當，連生育的子女都有官爵陰封，豈不美哉？”

“既如此，我還說書辦報做什么，洗手做羹湯，直接去做官家娘子不得了？”小五故意試探道。

黃七果然笑道：“只有辦了這報紙，改頭換面，才能將從前的一切都埋葬了，做我的正經娘子——你也不愿意以伶人的身份進我家的門，讓我爹和他的同僚恥笑我，連家里的下人都背地里對你指指點點吧？”

小五有些糊涂，他昨夜搞那么一出“英雄救美”，今天又耐著性子跟自己演這么久的戲，就是為了督促自己成名、賺錢、辦報？

這于他有什么好處？

不管怎樣，經他一指點，小五頓覺豁然開朗，對未來也有了新的方向。但已經抄錄的這些不能浪費，發出去一份便是一份希望，說不定能帶給自己什么良機呢？

不如去李府給大姐和翠兒幾張，再去老七酒館給白氏些，她們總歸會認真對待自己的東西，送給府內女眷或店內酒客，也算是幫著宣傳宣傳。

下次專門寫幾張帶有“老七酒館”廣告的，就更好了。

這次她帶出來的不多，算計著李府人少，給十張就夠了，余下的都給老七酒館。家里還有的那些，交給王掌柜或者周掌柜，免費贈予聽書吃飯的客人們，再由這些人帶出去，想必也能擴大些影響。

開書報店……現在銷量太小，難免入不敷出，不如專心籌辦女子茶樓，也算有個專門賣《枕邊書》的地界。

黃七一聽也表示贊同，并道：“我左右無事，陪你去發送這些——過幾日我必須回京了，到時候怕又三五月瞧不見你。”

說到這兒，他目光之中忽然閃過一絲不安定，忙起身湊到小五身邊，“咱說好了，你是我的，切不可跟了旁人去——那胡思明就算真的考上狀元又怎樣？我實則姓蕭，他這輩子都不可能比得過我。”

小五原還笑著，聽他說姓蕭……那可是國姓……

黃七……

皇七？

難道他是皇族？

小五驚疑不定，瞪大了雙眼上下打量黃七，黃七認認真真的點頭，美目之中倒恢復了幾分平日的清冷：“不信，你問我表哥去。他從來不會說謊騙人。”

既這樣說，九成九就是真的了。

“都說齊大非偶，七哥……七公子還是饒了我吧！”

小五忽然覺得有些兇險，腦海之中泛起當日在觀音廟他身受重傷的樣子。她只是想賺錢啊，絕不愿牽涉朝廷——三爺第一次給她點評時就說，“咱只是憑本事吃飯的伶人，不沾那掉腦袋的東西”……

黃七立刻笑道：“當日你在觀音廟救了我，如今又得我傾慕，這便是上天注定的緣分，你萬萬不能推辭，更不能變心。”說話間瀲滟含情的美目竟漸漸結出冰霜。

這神色語氣，算不算威脅？

小五驚得脊背都有些僵直。

黃七察言觀色，知道小五怕了，立刻冰雪融化，鳳目含春的調笑道：“傻丫頭，你是我寶貝的人啊，只要乖乖聽話，不但你自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連子孫后代都尊貴了……怕什么？”

小五不是無知少女，自然不信他給自己的承諾，什么正經娘子，什么不嫌你這不嫌你那……甚至連喜歡自己之類的話，也不信。

必是有什么事，擊中了他某一個點，想跟何大富一般用婚姻之事留住自己，以圖后用罷了。只是他身份高貴，手筆大些，僅此而已。

既如此，又不好推脫，只等他走了，問過方先生，且走且看就是了。

因此小五漸漸放松下來，同他一起去李府找大姐和翠兒。那兩人已和好如初，又笑瞇瞇一同出來，瞧見小五身邊跟著的黃七，俱滿目驚疑，只是不好當面細問，目光卻都不自覺的往黃七那邊掃。

黃七給足了小五臉面，謙和周到得不行，還主動介紹自己是“五妹妹的人”，聽得大丫和翠兒滿眼都是八卦，一個勁兒暗示小五詳細介紹。

小五被這三人圍攻得哭笑不得，又不好直說，只能笑著跟大丫和翠兒打哈哈：“你們別理他，只當他是空氣就好了。”黃七立刻用手掩著嘴巴示意不會再說話。

大丫和翠兒對視了一眼，都瞧見對方被喂了狗糧的模樣：這不是打情罵俏，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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