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不是不一樣了嗎？”方先生刮了刮小五的鼻子，“你我成親之后，他們必然要暴露在有心人的眼皮子底下，索性就大大方方的，還讓人顧忌些。”

小五臉上一紅：“你竟是認真的？”

“你當我在玩笑嗎？”

小五其實并沒想過嫁人，畢竟在她的觀念里，這應該是非常久遠以后的事兒，甚至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發生。

她喜歡方先生，也只是覺得兩個人在一起就夠了，畢竟他不能人事，不牽涉下一代的問題，成親與否都不甚重要。

但自從那天他提到這事兒，小五也細細想了，確實如他所言，若沒有這個名分，著實是件極麻煩的事兒。

她從不是矯情的人，是以并不扭捏，故意拍了桌子點頭道：“嫁就嫁，誰還怕你不成？但我得事先說明，我是個愛吃醋的，你既娶了我，就不許要什么三妻四妾、鶯鶯燕燕，否則那一紙婚約也約束不了我。”

方先生被她逗得直笑，索性起身沖她躬身施禮：“是，都聽娘子的。”

于是方先生便讓管家準備該有的東西，一切都撿著最好的來，倒是小五鄭重攔著他道：“他們沒見過什么，一下子窮人乍富，怕是連平靜日子都過不好了，更何況早就將我賣了？買那紙坊花的都是你的錢，把那個寫到我奶奶和三姐名下，就非常好了。”

方先生笑道：“你我就要是夫妻了，還要分你我嗎？”

“要分，將來你若負我，我也只……”

“小五。”方先生臉上的笑容盡褪，隱隱露出些惱怒之色。

小五知道自己這時候不該說這樣的話，忙笑著抱住他的腰哄他：“我隨口說說嘛，你還生氣？”

見他還不肯笑便抓他的癢，“你這腰真的太細了，抱著真舒服，這里舒服，這里也……”癢得方先生轉怒為笑，握住她的雙手認真說道：“小五，咱們的房子是石頭的，最是牢固，一百年都不會壞……倒是我的身子不好，你若想反悔，只等我……”

“呸！呸呸！”小五知道他要說什么，急得直跳腳，“你以后才不許說這樣的話！”

于是兩人和好如初，按小五說的準備了兩千兩銀子，拉了幾車時下應景的聘禮，一早出發直奔桂花村而去。

時下正是農閑時刻，桂花村的人正無事可做，見這么多雙駕寬闊的馬車去了余家，又同上次一樣多少人過來圍觀，竟比上次還圍了個水泄不通。

“這是胡家來求親了嗎？”

“瞧著像上次來的那個好看的書生！”

“那是方先生！”

“啊？這變得也太快了！”

“余家這五丫頭可不是個賢惠的，你忘了從前二蛋子……”

他們肆無忌憚的討論，小五多少也聽見了些，心里難免有些煩躁，轉臉去看方先生，好在他涵養足夠，一直周到禮貌的笑著跟余家長輩說話。

余家人的吃驚程度并不比村里人少，但送來這么多東西、銀子，哪里還管來求親的是誰？還將趙老爹一家也請了過來作陪。

趙老爹常在胡家堡幫工，自是認識方先生的，見竟是他要娶小五，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尷尬。

小五看他們這樣子就生氣，便拉著三姐去了奶奶房里，將京郊紙坊的事兒跟她們說了：“你跟姐夫去就成，也帶著奶奶，那紙坊設備都是現成的，后面還有兩進的院子，將來你們有三五個寶寶也是夠住的！”

三丫早聽得像是在夢里，忙拉著余李氏的手問：“奶奶，行嗎？我能去嗎？”

“行，當然行。”小五見她愿意，連忙鼓勵她道。

三丫卻忽然糯糯的躺下兩行眼淚：“我是怕我公婆……他們起初看我造紙賺錢還是高興的，后來大概看我太忙，家務活能做的太少，天天指桑罵槐的說我……還指使二蛋子打我……”說著擼起袖口給小五看，果然是一道道的血印子。

小五疼得眼淚都流下來，起身就要出去找他們理論，被余李氏一把拉住道：“門口那么多鄉親圍著，別惹禍了——你若真疼你三姐，就別提從前一句話，只讓她們夫妻兩個去你說的那個紙坊就行。”

三丫哭道：“是，二蛋子是個傻的，只是被他爹娘攛掇著才一時出手重了些……若真能出來單住，哪怕不是這么好的紙坊、院子，住破廟我也是心甘的！”

小五點頭道：“好，”說罷又拉著余李氏，“奶奶，您也去，也能幫著三姐些。”

余李氏想了一想：“行，我老婆子先跟著去。左右你爹娘得了方先生那么多聘禮，也瞧不上我那點銀子了。”

小五便回正房將經過跟方先生說了，方先生見她雙目通紅，便笑著去給趙老爹敬酒：“我此番過來，還要跟趙老爹要兩個人，我知道您肯定會答應我的。”

趙老爹受寵若驚，忙站起來回敬：“我……我有什么得用的人給方先生？”

方先生笑道：“我在京郊開了間紙坊，想讓二蛋子和三丫夫妻兩個過去幫我打理，”說到這兒又給余來子倒了杯酒，“讓奶奶也同去吧？也好相互照顧著些。”

余來子哪敢說一個不字？立刻點頭便答應了。

趙老爹卻有些為難：“二蛋子雖傻，卻是個干活得力的……”

“趙老爹看來是要拒我了。”方先生笑道。

趙老爹嚇得一激靈：“不敢！不敢！方先生抬舉他們，我們打著燈籠都求不來，哪敢說一個‘拒’字呢？”

小五沒想到這話從方先生口中說出來，這么容易便達成了，忙跑回去給三丫和奶奶道喜，娘倆不由得喜極而泣，小五更叮囑三丫現在就收拾東西，一會兒就跟他們的車回去。

如此客客套套又尷尷尬尬的吃了一餐飯，小五主動張羅著要走，臨走還叮囑余來子道：“爹，咱家的紙坊也不能停，務城的書墨坊以后還會照常來咱家拉紙，若是耽誤了，我便在三姐那邊買紙，以后您就等著坐吃山空吧。”

“這孩子，這孩子……我比三丫做的紙好，保證不給你耽誤！”

余來子尷尬的笑著緩解氣氛，余二柱則哼了一聲，沖著錢的面子終歸還是一個字也沒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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