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尚在悠悠轉醒的過程中,聽到了很多對話,唯有“第五夏”和“威士忌”這六個字,能夠引起他說話的欲望。
文學趕緊幫文藝解釋:“樓尚大師,剛剛這是舍妹,今天才從蘇格蘭回來,她可能有點誤會。”
文學一邊組織語言盡可能地幫自己心尖上的妹妹挽回一點人設,一邊又擔心文藝這么跑出去會把自己給摔了。
“你妹,要一起吃飯嗎?”樓尚若有所思地看著文藝遠去的背影,問出了一格和大師人設非常不搭的問題。
又一個活久見系列——不染一絲塵埃的被甩哥主動約女生一起吃飯!
一剎那的猶豫過后,文學瞬間就找到了兩全其美的表達方式:“要不……我去問一問我妹?”
“麻煩你。”樓尚也很快做出了回應。
他現在看起來很清醒,和剛剛睜開眼睛的時候,完全不像是同一個人。
“你丫都這樣了,還吃什么飯,換件衣服就好去醫院了。救護車都快到了。”帥戈的擔憂指數,并沒有隨著樓尚的清醒,就直降為零。
“有沒有可以洗澡的地方?”
“洗澡的沒有,洗腦的倒是有一個。”在帥戈看來,樓尚現在的腦子,是有點壞掉了。
“第五夏,喜歡這個名字。”
“得,我看您嘞是沒得救了,開顱手術都清不掉你腦子里的噼里啪啦。”
酒鄉神舌為了保持舌頭的敏感度,冰的不行,辣的不行,燙的不行。
這些一般人很難長期堅持的事情,對足夠自律的樓尚來說,這并不是什么問題。
但可是,可但是,酒鄉神舌的嗅覺和味覺“保養”,并不是只要自律就夠了。
殿堂級的評酒師,是連感冒的自由都不可以有的。
大部分人都有過,感冒的時候,嗅覺和味覺變弱,嚴重時甚至會失靈的經歷。
但這些都是暫時的,只要感冒好了,感覺也就回來了。
可這是對于普羅大眾來說的。
到了殿堂級的評酒師的份上,再小的感冒,都有會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的。
分辨三度的酒差,就已經是評酒師考試里面的“魔鬼題”了。
一度以內,就幾乎不是人的舌頭能夠完成的任務。
像樓尚這種可以直接精確到小數點一位的,那絕對是屬于國寶級可遇而不可求的。
樓尚不僅是最年輕的國家級的評酒大師,還是最年輕的國際大師級評酒專家。
樓尚的舌頭,是比熊貓的數量還要稀有成百上千倍的倍存在。
野生和圈養的大熊貓加起來,至少有兩千只,但酒鄉神舌,卻只有這么唯一的一個。
樓尚現在得到的一切,除了努力,更重要的,還是老天爺賞飯吃。
當一個人的能力達到了國寶級,就一定會有很多的身不由己。
哪怕只有那么一丟丟的損傷,也會導致一個絕世天才,落入人世凡塵。
“你丫真不去醫院看看嗎?救護車來都來了。”
“不去。”
“那回頭你丫要是感冒了,樊老和邱院長還不把我給大卸九塊了?”據說,胖子被卸的時候,會比一般人多一塊。
“那便是注定。”在很多的時候,樓尚都會想要把自己的生活交給命運去安排。
“我注定你妹啊,你丫就注定。”
“謝謝你。”
“我謝你妹啊,你丫就謝。”
“承你美言。”
帥戈還能說什么?
他還能說什么!
再多的勸解,也抵不過一個注定。
文學還沒有追到會場出口,就已經看到文藝跪在地上哭。
果不其然,蘿魔女孩又一次華麗麗的摔倒了。
可能是胸前的風景,遮擋了眼前的視線。
摔跤對于36D的撒嬌妖姬來說,就和吃飯喝水是一樣日常的事情。
文學快速上前,把文藝給扶了起來,而后遞給她一包紙巾。
文藝并沒有立馬收下。
遞過去一整包,而不是已經拿出來的一張紙巾,會不會有點不夠國民紳士?
爆棚的哥哥力,跑到哪里去了?
文藝的暫時拒收,并不是因為嫌棄。
文學如果給她遞過去一張,那才是真的會遭到蘿魔女孩的嫌棄。
臉上掛著淚,手里抓著PRADA粉色殺手包。
文藝哭著從之前裝第五夏家族威士忌的那個格子里面,拿出了她隨身攜帶的消毒三件套——消毒噴霧、消毒啫喱和消毒濕巾。
一通猛如虎的消毒操作過后,文藝才接過了哥哥文學給的紙巾。
撒嬌妖姬,向來潔癖。
小的時候,文學經常會吃文藝剩下的一般家庭剩不下的東西。
比如Delafee的食用黃金巧克力。
再比如Delafee的草莓味食用黃金棒棒糖。
多少人美夢以求的殿堂級甜品,只要被任何一個人碰過,哪怕只是用手拿起來看了看,小藝藝都是絕對不可能會吃的。
任何人,包括撒嬌妖姬最最親愛的龍鳳胎哥哥。
小時候是小小的潔癖,長大之后的潔癖程度,也隨之提升。
文藝不管去到哪里,都一定會隨身帶上她的消毒三件套。
為了防止丟失,一帶就至少是兩套。
在家,要隨處可見,出門,要隨手可拿。
有著小小潔癖的大大妖姬,在“救場”摔倒的那個時刻,竟然沒有即刻請出“消毒三件套”,而僅僅只是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有沒有不干凈的地方。
除了當時現場情況不允許,更重要的,還是因著她對第五夏家族威士忌超乎尋常的使命感。
有哪個酒文化大使,會忍心看著一個傳承了五百年的威士忌家族就此消亡?
就這樣,還被沽名釣譽的大師說是謀財害命!
就這樣,還被夸夸其談的大胖子說是女神經!
就這樣,還被哥哥說不可以讓只配得上拳打腳踢的大騙子感冒!
太委屈!眼淚滴滴都滿出來,根本咽不到心里去。
“不哭了,是哥哥不對,不該兇你,樓尚大師讓我問你等下要不要一起吃飯,不哭了好不好?”這是來自寵魅狂魔的各種寵溺安慰摸頭殺。
“哼,好壞的一個哥哥,知道不對還要兇小藝藝。”撒嬌妖姬剛開始釋放天性,就覺得有哪里不對:
“啊哥哥剛剛哪個地方兇我了?我明明就只是氣你覺得沽名釣譽大師會不會感冒很重要。更氣你不覺得小藝藝的大仇能不能得報才更重要。你竟然還在心里面想著兇自己驚天地泣鬼神、一等一的大美人妹妹了是不是!”
道歉,在像撒嬌妖姬這樣的女孩在這里,如若沒有足夠技巧,那還不如直接不要。
你永遠不知道自己扔下去的滅火器里面,裝得究竟是二氧化碳還是過氧化氫。
“樓尚大使不能感冒的事情,哥哥等下再和你解釋。哥哥覺得你和大師之間,應該是有些誤會。你匆匆忙忙趕回來,你說的酒我也沒有提前喝過。你要是現在這么走了,至少還得氣上好幾天,這會影響你一等一的美。不如我們先把誤會解釋清楚了?”
“他都說謀財害命了,還有什么好解釋的,他就算說他不品鑒威士忌,那也都不會有一丟丟的關系,對不對?或者說他不喜歡威士忌,那一等一的美也不會生氣成現在醬紫,是不是?”
文藝實在是氣不過,好好的一瓶陳釀超過半個世界的酒,被樓尚說成是謀財害命。
“這件事情,哥哥也覺得奇怪。我認識樓尚大師五年了,還從來沒有聽過他在評判過哪一款酒,最多也就是不予置評。哥哥不是兇你,是想幫著你兇回去!”文學要是知道會發生“謀財害命”這樣的惡性事件,說什么都會找人攔著文化酒業的酒文化大使。
文藝終于勉為其難地,從文學遞給她的那包紙巾里面抽出了一張。
更加勉為其難地擦了擦自己的眼淚。
然后,她往前一步,踮腳抱住了文學:“哥哥,一年沒見,你最閃閃惹人愛的妹妹都想死你了呢!”
文藝小姐姐的淚腺閥門,今天有點反應不太靈敏,動不動就漏個幾滴出來。
因為之前“救場”的時候需要矜持地唱著雙簧,這個一年一度的重逢擁抱,就比往年來得更晚一些。
“嗯,我驚天其泣鬼神,一等一的美人妹妹。歡迎回來。”
“哥哥你不許哭鼻子哦,你從小就那么愛哭,現在長大了不可以哦。”
“我們小藝藝有個從小就愛哭的哥哥嗎?我怎么不知道?”擁抱過后,文學用大拇指幫文藝把殘留的淚痕抹去。
“嗯呢,五歲的時候,我把你養的金魚給撐小死死了,你哭了;六歲的時候,我把你的絕版圣斗士手辦給分小尸尸了,你哭了;七歲的時候,我把你的寒假作業給撕小碎碎了,你哭了,八歲的時候……”
文藝抬頭看了看文學:“啊愛哭哥哥,人家還要繼續講咩?”
“嗯,哥哥是個愛哭鬼,我們文藝才是一往無前的護草使者。”文學并不介意文藝對自己的數落。
兒時的記憶,與其說是關于愛哭鬼和護草使者的,不如說是關于一個最完美無暇的童年的。
文藝從小就喜歡捉弄文學,而文學,從小就愿意被文藝捉弄。
再多的離奇,也抵不過一句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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