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桶水倒入大水缸里,才只滿了四分之一。要裝滿一缸水,起碼還得去井邊打三趟。
聽到水缸嘩嘩水響,范梨花旁邊的屋里走出來,看著地上陰開的幾個大水滴子,皺起眉頭,嘟囔一句“干活越來越不中用了”,然后去灶上撤下一把火,打開鍋蓋一邊吹氣一查看煮的高梁米飯熟了沒有。
“趕緊燉菜吧,江潮都餓了,海潮也該回家吃飯了。”
范梨花重新蓋好鍋蓋。
菜板上放著一顆大白菜,一旁的瓷盆子里盛著兩塊大豆腐。
白菜燉豆腐是李桃花最常做的菜。
挖了一大勺豬油滑進燒熱的鐵鍋里,再添一勺菜籽油,滋啦滋啦響了幾聲,大鐵鍋里開始冒煙。倒入姜絲和大蔥花,灶間頓時充滿辛辣蔥香。
菜刀很沉,看著刀刃切開掌中的白豆腐,一塊一塊落進滾開的白菜湯里,再淋上醬油和幾顆大粒鹽,蓋上鍋蓋。不一會香氣四溢,引得肚子咕咕叫……
好神奇的感覺,李恬兒覺得她來這一世技能提升了,好像沒有李桃花不會做的活。除了剛剛她還沒有適應李桃花的身體摔倒在井沿。
“二嫂。”
屋門打開,一股冷風跟著陳海潮躥了進來。他急忙回身關嚴門,轉身對著李桃花嘻笑。
“做什么好吃的?噢又是白菜燉豆腐。什么時候才能吃到肉啊,都快過年了,我二哥也該給家里寄點錢吧。”
陳海潮走到灶臺邊,伸手從筐里拿起一個紅皮大蘿卜,操起刀切成西瓜塊,拿起一塊嘎蹦嘎蹦咬起來。
聽見小兒子的說話聲,范梨花從屋里走出來,一邊叫陳海潮去洗手準備開飯,一邊笑瞇瞇地說有肉給他吃。
李家送來一只蒸熟的豬大腿,本來是留著過年吃的,范梨花先切了一塊下來,分成兩碗,大兒子一碗,小兒子一碗。她從大兒子的碗里拈起一條放在嘴里慢慢含著,一直舍不得嚼碎咽下去。
看著范梨花一副沒吃過好東西的模樣,李恬兒覺得好惡心,比李甜甜的媽媽還讓她覺得惡心。
悶頭扒著碗里的高梁米飯,感覺有點卡嗓子。嗓子眼癢癢的,她趕忙扭臉掩住口鼻連著咳嗽了幾聲。等她回頭拿起筷子,發現飯碗里多了兩塊肉。她抬起頭望了望,陳海潮調皮地朝她眨了眨眼睛,張嘴無聲地說“快吃啦”。
范梨花正幫大兒子揀下巴上的飯粒子,轉頭發現兒媳婦的碗里有豬,臉立刻拉了下來。
“你怎么能拿海潮的肉吃,他正長身體呢。”
“媽,我都二十三了,哪還能長身體。讓二嫂吃兩塊吧,豬大腿還是她娘家給咱家的呢。”
陳海潮扒拉掉碗里的飯菜急忙放下筷子起身回房,就怕母親強迫嫂子把肉還給他。
原來這肉還是李桃花的娘家給的!
真不知娘家爹媽怎么想的,把女兒送給人家干活已經很夠意思了,還要倒貼女兒婆家,以為他們熱心熱臉能換來同樣的熱心熱臉,他們哪能想到女兒婆家就是一張吃人不吐骨頭的無底洞,怎么貼補都不會讓他們滿意。
既然是自己娘家送來的肉,李恬兒替李桃花吃得又感動又傷心。
范梨花見兒媳婦眼含熱淚吃著飯,臉色立刻不好了。
“你哭什么哭?你是想讓云潮看見你這副死樣子休了你?我可告訴你,他這兩天就要回來了,你可能不給他掉小臉子。還有啊,云潮肯定會帶你回你娘家媽走一趟,你最好不要和你娘家媽胡說八道。我兒子是村里幾十年才出來的一位大學生,他能有今天,都是他自己努力得來的。你爹再有本事,也不能讓他自己兒子考上大學不是……”
本來從原主李桃花得來的記憶一團混亂,這會聽范梨花說的話,李恬兒終于弄明白了。李桃花的娘家是村干部,陳云潮上大學的時候,是李桃花的父親給批的介紹信。
“媽,我要睡覺。”
陳江潮吃完飯就犯困,兩只眼睛已經睜不開的樣子。范梨花推開碗,帶他進屋睡覺。走到門口又回身看著李恬兒。
李恬兒低頭拿抹布抹著桌子,臉上一副平靜的神情。
“洗澡要用熱水,一會再去挑幾桶水,把水缸裝滿。說不定今晚云潮就回來了,他愛干凈,得多預備水給他燒水洗澡。”
“好。”
李恬兒自己也想洗澡,多擔兩擔水當是去健身房運動了。只要心態擺正,干點體力活也沒什么,只是不能讓她的心受委屈,她可不是一個逆來順受的人。
以前兒媳婦回她的話都是說“知道了媽”,可是從昨天開始,兒媳婦回她的話不是說好就是嗯,說話的語氣神態都和以前不一樣,感覺好像變了一個人。
午飯天氣沒那么冷了,兩只手握著扁擔上的鐵環走路穩定了許多。還沒走到井臺邊,遠遠就看見了安長林。
這個男人是在等她呢還是習慣在這里站著?
李恬兒收回目光,安靜地走向井臺。果不其然,安長林又過來幫忙了。
“長林,你幫桃花打水呢?”
突然冒出的聲音讓安長林打水的雙臂微抖了一下,然后又馬上鎮靜。他抬頭對說話的大媽咧嘴笑笑。
“學**做好事,退伍了也得按月完成任務指標。”
“噢,原來是做好事啊,那你能不能幫嬸子也挑兩桶水?”
大嬸掩嘴說笑。
安長林立刻答應她,她又改口不用了。朝前走了一段路,又扭頭看向安長林和李恬兒。輕輕搖頭,臉上神情復雜。
人人都覺得村支書會把大女兒李桃花嫁給安長林,可是結果人人都沒猜中,村書家的大女兒李桃花嫁給了村里弱不經風的書呆子陳云潮。
范梨花帶著大兒子去四姑家串門嘮嗑去了,陳海潮吃過飯屁股沒在家坐熱,又跑得不見了人影。家里沒人,四周也沒人看見,安長林這次挑著兩桶水直接進了陳家的灶間。
嘩嘩的水流進水缸,剛好沒到缸沿。
看到安長林身前的衣裳濕了,李恬兒拿來毛巾遞給他,他推說不用。等李恬兒把毛巾塞進他手里,他忽然抓住了李恬兒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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